银针虽小,却根根淬着剧毒。
郎中替陆慎拔出了银针,清洗了伤口,一点点逼着浸入伤口的毒液,却依旧清不出体内的毒。
陆慎中针时动用了内力,以致毒液进入五脏内腹运行,若是三天内还没有解药,毒液将侵蚀五脏六腑,届时陆慎便会七窍流血而亡,就算是神医也回天乏术。
听完郎中的这番话,阿珠顿时慌了神。
“大夫,您一定要救救他啊,他不能死!”阿珠握住老郎中的胳膊,着急地求着。
“小娘子,不是老夫不愿救,实在是老夫无能为力啊!”
送走了老郎中,阿珠望着榻上的人。
软榻上,只着中衣的陆慎的脸惨白得如同屋外的雪,眉心紧紧蹙着,鸦羽似的长睫微微颤抖,身体因为五脏六腑的绞痛而蜷缩成一团,整个人看上去孱弱又可怜。
在阿珠的记忆里,他一直是个美艳狠绝的角色,似乎无所不能。阿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脆弱,无助,甚至不堪一击。
世子的消息是阿珠传给卫弩的,可她也没想到卫弩会这么快出手,如今见陆慎这样,阿珠心中多了几丝愧疚。
眼前这个浓艳如妖的男子,朝廷说他乖戾无情,冷心薄肺,是祸国奸佞。或许是他从未伤害过阿珠,阿珠更多时候觉得他也是个有感情的普通人。
若是未进宫入宦,他今年二十岁,不过还是个年纪轻轻的郎君。
脾气古怪,不爱喝药的年轻郎君。
望着面前脆弱的陆慎,阿珠叹了一口气,望向院内四处散落的雪,眉目惆怅,若是你不是陆慎多好。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阵烟花的爆破响声。
烟花一朵朵地在天空炸开,映衬着漆黑夜色里那银皑皑的白雪,显得格外艳丽。
“是……过节了吗?”身后传来陆慎虚弱的声音。
阿珠转过头,发现陆慎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黑色的瞳仁里尽是恍惚茫然。
“是啊,元宵节来了。”阿珠点头轻声回道。
“呵呵……又要过节了。”他突然笑了起来,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凄凉,“又是一个人过节……”
“一个人过节好冷……好疼……”他低声呢喃。
“我好疼……好疼……母妃你在哪里,……为什么要扔下我一个人……”他的目光发愣,嘴里喃喃地念道,“不要扔下我好不好,阿祈已经是个有用的人了……”
听到这里,阿珠忽然就红了眼眶,忍不住扑到榻前抱住了他:“督主,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啊,阿珠陪着你,陪着你就不冷了…”阿珠紧紧抱着陆慎哽咽道,“督主,我一定替你找到解药,找到解药你就不会疼了!”
那时阿珠只顾着扑上去,却忽略了陆慎口中喃喃念道的那句“母后。”
……
“她招了吗?”谢兰安坐在狱牢外的椅上,神色有些漫不经心。
一锦衣卫摇头:“大人,她晕过去了。”
谢兰安闻言眉头微挑,脸上浮现一丝玩味,起身进了身后的狱牢。
女子被绑在木架上,浑身已被鞭子打得遍体鳞伤,面色惨白,已然晕厥。
里头审问的几名锦衣卫见谢兰安过来,连忙拱手行礼。
“谢大人。”
谢兰安冷睨了一眼昏厥的女子:“泼醒她。”
“是。”锦衣卫颔首,立刻从牢外提了一桶冷水过来。
正是寒冬时节,水冰刺的入骨。
“哗!”一桶冰水朝着木架上昏厥的女子迎面泼了过去。
“唔…”唯月冻得一哆嗦,只觉身上的伤口又刺又痛。
望着面前女子毫无血色的脸,谢兰安哂笑,“醒了?”
唯月抬眸望了一眼面前那张恶劣的俊容,又别过了脸去。
“怎么?还是不愿招?”谢兰安挑眉,眼中划过一丝冷笑,“没想到你还是个硬骨头。”
见女子一声不吭,谢兰安笑了笑。
“不过自诏狱设立,就没有我们北镇抚司撬不开的嘴。”
“再硬的骨头也敌不过诏狱的十八刑。”
“若是你想见识见识,我不介意让你都试一遍。”谢兰安凑到唯月的耳边,嗓音阴沉,捏住了女子纤巧的下巴,狭长的狐狸眼盯着面前的少女。
“如今不过就吃了一顿鞭子,小娘子便成了这幅鬼样子,若是剥下小娘子你这雪白的皮囊,那场面想必也很有趣吧。”
男子含笑地说出了这番话,眼底确实阴沉沉的。
女子闻言果然面色惊慌,美目含泪,“我不要剥皮,我不要被剥皮!”
“只要你说出指使你的人是谁,我就饶你一命。”谢兰安见女子果然惊慌失措,露出一副了然的笑意。
他就知道,这种女子最是经不得吓。
“我、我不能说。”唯月摇头,面上带着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