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
就差点儿将好大个砚台扣在他脑袋上。
那是他千娇百宠的好孙女儿,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宫女。谈笑间就赏了下去,任由你把人带走!!!
固伦公主下降,那仪式复杂着呢!小子回府等着去吧。
张若淞还要谄媚,可康熙已经不给机会了。倦了两字,足可以将他满腹彩虹屁尽数扼杀,只留下憋憋屈屈的拱手:“如此,微臣便不打扰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子突突然然被宣进宫,回来脸上还不见丝毫喜色。不用想,张廷玉就知道他那点子痴心思肯定被皇上给掐灭了。
唉,张廷玉长长一叹,充满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好孩子,想开点,这不是你的错。只旗民不婚虽然没写到大清律中,却到底约定俗成。福襄公主又向来深得皇上宠爱。莫说是你,满蒙勋贵挑了这么些年,也没见着有半个能让皇上赞一声好的。”
被淘汰什么的,真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咱们打起精神来,谋个合适的地方外放。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回头也挣把万民伞回来,好生让为父开开眼等的劝说之词还没说完。就见儿子抓住了他的手:“爹,爹您掐我一把,掐我一把!”
啊???
张廷玉愣,就不明白皇上跟儿子说了些什么,怎么就把人给刺激成这样了?
反常到他这个当爹的都不敢说一句重话,只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凤举莫难过,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儿文武双全,俊逸过人。但凡放点娶妻的风声出去,媒人都能踏破府上门槛儿!”
父亲拒不肯配合,张若淞只得自己掐了下自己。
清楚明晰的痛感传来,再度确定自己并非做梦后,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那可不行!皇上都已经答应了赐婚,阿玛您可别胡来。给堂堂固伦额驸相看,您就是再如何简在帝心也少不得被收拾!”
“固,固伦额驸?”张廷玉,双眼圆睁,真·没有愤怒,只从惊讶也达到了目眦欲裂效果系列。
并严重怀疑儿子是在发梦。
毕竟自己整日里上朝,从未发现皇上有这方面意向。也不觉得他能放开旗民之别,将自己这么个纯臣变相送到雍亲王府的大船上去。
至于前头诸位王爷、阿哥与皇孙们对儿子车轮战般的挑衅?
或者真心疼爱公主,打心里替她气不公,好奇自家这逆子到底哪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或者盲目从众,顺大溜表现手足或者叔侄情分吧!还有相当一部分投机分子,通过刁难这傻小子的方式,间接讨好皇上、太后、德妃与雍亲王府上上下下。
至于考验,张大人是没往考验上想的。
毕竟举凡考验,都是觉得这孩子可以,有那么几分成为吾家爱女、爱孙女乘龙快婿的意思。是建立在可能,很可能的基础上,而张大人打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事儿没个成的希望。
只臭小子前头半点苗头没露,直接给他来了个突然袭击……
否则的话,他就是放弃斯文,也肯定教臭小子一个乖的!!!
他这心里充满了怀疑,便儿子点头如捣蒜,把昭仁殿所发生的种种都一一详叙了遍。没见到赐婚圣旨的时候,张大人也当儿子在做梦处理的。
偏偏康熙一舍不得孙女,二为表隆重,决定亲自拟圣旨。
孙女过好,过难得,当玛法怎么夸赞都尤显不足。以至于这圣旨写了又写,足足忙活了旬日。
也让准孙女婿张若淞盼了又盼,跟那黄河边儿的望夫石似的,叫个殷殷切切。偏他虽然已经上任翰林院,本应该面圣机会多多。却架不住皇上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好生生的孙女儿就要便宜了旁人。
心中万千不舍,诸多嫌弃这个祖坟青烟直上九霄的浑小子。
翰林院掌院院士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然不会放他去触万岁爷霉头。以至于他这急得团团转,却硬是找不到机会去御前提醒一二。
求助于自家老子?
呵呵!
帮忙亲爹是绝不肯帮忙的,他只会拍着他的脸,告诉他醒醒,天都亮了!
特别直白地,示意他别再做梦了。
日复一日的,让张若淞自己都有点怀疑,当日种种是不是一场美丽幻梦了,赐婚圣旨才终于姗姗迟来。
就一道特别,特别的圣旨。
挺寻常的开篇,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接着就开始不寻常起来:朕之爱孙女宁楚格,皇四子雍亲王侧福晋李氏所出。自幼聪慧,颇有孝心。上孝敬亲长,下友爱手足。至诚至孝,至仁至和,于国亦有大功。
长达数千字的回忆、肯定、赞美中,充分表述了帝王对公主的疼爱,看重与不舍。
几乎用上了所有对女子的溢美之词。
到了额驸这里?
呵呵!
丈余长的圣旨里,只有这么寥寥几句:兹有原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已故文端公张英孙,礼部侍郎张廷玉长子,康熙五十一年武状元,五十二年恩科文状元,翰林苑编纂张若淞,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特赐为固伦额驸,择吉日完婚。
万余字的圣旨里,除了背景介绍外,就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八个字是用来形容他这个固伦额驸的。
看得张夫人都忍俊不住:“从这圣旨里,就看得出来,皇上对公主有多疼爱不舍,又多不待见你这个即将摘了人家娇花的。”
“无妨。”张若淞笑,灿若朝阳,一扫日前的焦灼彷徨:“只要有特赐为固伦额驸,择吉日完婚这句,皇上便骂儿子一顿,儿子也甘之如饴。”
张廷玉斜了他一眼:“你以为圣上不想?只太重视公主,不愿她有丁点的不顺。没见这圣旨上,连句为增进满汉和睦都没舍得提?而且这万余字的圣旨,悉数出自于皇上御笔。上面一字一句,都发自于他老人家肺腑。”
“打从康熙四十四年到如今,想当这固伦额驸的人车载斗量,多如过江之鲫。偏你小子走运,竟然有如此造化。”
“是啊!”说起这个,张夫人就不由感叹:“当日我只觉得他是痴心妄想,哪知道白日做梦还真有成真的那天呢?再不曾想,宁楚格这姨母没做成,以后倒要喊我一声娘了!”
感叹之余,张夫人还拧着臭儿子耳朵吩咐:“害老娘丢了好好的忘年交,没了好姐妹就算了。若千难万难求来的,再不好生珍惜,别怪老娘大义灭亲子知道不?”
嘶!
那巨大的,恨不得将他耳朵拧下来的巨力!疼得张若淞眼泪都直接飙出来:“娘,亲娘啊!你可千万松松手,仔细着点儿。真个把儿子给拧残了,不但忘年交没了,儿媳妇也剩不下了!!!”
张夫人:……
就不觉得小子除了长得好之外,哪儿配得上自家好姐妹了!
深深愧疚之下,她赶紧收拾了妆奁,又往京城最好的首饰铺子里面转了转。满满当当收拾了一匣子的好货色,才亲手往雍亲王府写了帖子。
而彼时,雍亲王府上,弘晖、弘昀、弘时三位阿哥正排排跪,被额娘/嫡额娘训斥中:“当日我还叮嘱了又叮嘱,让你们一个个的可长点心。莫让人轻易哄了去。结果呢?一个个成竹在胸的,跟我保证了又保证。”
“现在倒好,皇上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堂堂固伦公主下嫁民籍汉臣,简直大清建国以来第一例!”
想想,就让乌拉那拉氏替宁楚格委屈得慌。
“可……”弘昀噘嘴:“可他除了不是个八旗子弟外,其余色色样样都好。连皇玛法那般吹毛求疵的,都再找不出些许问题。这才忍痛下了诏书,给咱们多了个姐夫。”
“是啊,是啊!”弘时也跟着补充:“嫡额娘,儿子们真的没有资敌!”
“是,是抱着认真研判的态度去的。真三万六千招都使尽,觉得除了不是旗籍,没有爵位外。新科状元样样都好,配得上姐!而旗籍、爵位这些,还不就是皇玛法一句话的事儿么?”
莫说归旗,就是弄到正黄旗去,哪个又敢言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