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本想引诱着重樱,说出自被胁迫一事。
要是重樱如同他的素素,受了委屈,就扑进他怀里,将这些委屈都说出来,什么皇权江山,他都可以不管不顾,拼着命也要将小师妹从恶魔的掌心里夺回来。
可惜,重樱终究不是沈素。
“天色不早了,大师兄,我该回去了。”重樱的声音唤回沈霁的神思。
“来人。”沈霁道。
小太监捧着食盒走到沈霁面前,沈霁温声道:“这里有几盒玫瑰酥,是今日新做的,你最喜欢吃这个了,我特意叫人给你留了点。”
“谢谢大师兄。”重樱接过食盒,不由多嘴问了一句,“怎么不见来喜公公?”
“回灵女的话,来喜公公两个多月前走夜路,不慎摔进荷花池里,没了。”小太监一脸悲伤地回道。
来喜是宫明月的狗腿子,平日里没少得罪人,是不是真自摔的,谁也不知道。重樱感叹了句世事无常,同沈霁告辞。
沈霁说:“我送你回去。”
重樱再三婉拒,敌不过沈霁的热情。沈霁道:“我也许久没有回国师府看看了。”
小太监立刻叫人去备车马,二人往殿外走去,走到门边时,沈霁记起什么,对跟在身边的宫女道:“那玫瑰酥送几盒去清平公主的宫里。”
“是。”宫女应道。
沈霁与萧锦惜二人之间横着的血海深仇,皆是命运作弄,沈霁如今还肯善待萧锦惜,重樱放下心来。
沈霁吩咐完,对重樱说:“稍等,我先去换件衣裳。”
沈霁往更衣的内殿走去,宫女捧来干净的常服,替他套上。
一名侍卫走了进来,行礼过后,行至沈霁身侧,低声说了句话。
“玉仙宫?没有看错?”
侍卫点头:“探子不会看错。”
“派人通知妖皇。”沈霁道。
沈霁换了件黑色的袍子,从内殿走了出来。
马车载着重樱和沈霁驶出宫门。
重樱撩开车帘。天幕飘下鹅毛般的大雪,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整座城池堆成了琉璃世界。
寒风凛冽,呼啸而过,路上的行人顶着风雪,双手拢在袖中,五官几乎被大风吹得变了形。
重樱不由为宫明月担忧起来。这样大的风雪,不知大蛇能否受得住。
重樱正发呆着,街上忽然有了变故。
伴随着一阵惊恐的尖叫声,行人纷纷四散逃窜,有人头颅凭空消失,巨大的血花,喷薄而出,将白雪染得一片绯红。
说是凭空消失,并不尽然,是那行凶者动作太快,无人看清受害人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就好像一下子突然没了。
“护驾!护驾!保护皇上!”跟在马车后面的侍卫,迅速将马车围拢起来,拔出腰间佩刀。
重樱定睛望去,狂风暴雪中乱窜的人影,和不断打翻的摊子,以及倒下来的酒旗,遮住她的视线。
凌乱的视野里,依稀掠过一条金色的大蛇尾巴。
重樱心头一凛,下意识道:“不可能。”
“有妖怪,救命!”
“是蛇妖!啊啊啊啊啊蛇妖吃人心脏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从屋顶上坠下来一具尸体,轰然砸在马车旁边。
是个不足弱冠的少年,脸色青白,双目僵直地躺在血泊里,胸膛处空荡荡的,那颗温热跳动的心脏,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这回重樱看清楚了。
戴着面具的青年,立在屋顶上。那青年着一身绯红的华丽长袍,满头乌黑的发丝用玉冠束在脑后,垂落在肩头的发尾,被风轻轻扬起。
他的手里握着一颗逐渐冰冷的心脏,滴滴答答的鲜血,从他指缝间滑落,点缀着他的衣摆。衣摆下方,半截金色的蛇尾,暴露在风雪里。
那双藏在面具背后的眼睛,冷冰冰地朝重樱望了过来。
重樱浑身僵住,恍如一脚踏空,坠进万丈冰渊。
“那是……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是蛇妖?”有人认出青年所着服饰乃宫明月常穿的款式。
熟悉宫明月的人,也会认出,那青年挺直的身形,几乎与宫明月一模一样。
沈霁掀开车帘,跃出马车。
“皇上,危险,龙体为重!”侍卫挡在沈霁的面前。
沈霁伸手夺走他的刀,沉声道:“去通知镇妖司。”
“属下这就去。”侍卫颔首,“其他人留下来保护好皇上。”
沈霁握着刀,飞身而起,落在那红衣青年的面前,二话不说,提刀朝着蛇妖劈了过去。
二人在风雪里打起来,连用的招式都差不多。
沈霁师承宫明月,二人所使的招式,自然是一样的。
重樱召出玉弓,挽弓凝出一支灵箭,对着屋顶上的两道人影。
“灵女,小心误伤。”旁边的侍卫出声提醒。
重樱的手腕控制不住地微颤,动作幅度小得几不可见,是以根本无人察觉。
她望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再联想到近日各地关于蛇妖的传闻,心脏忽然浸入冰水般地冷。
她吸了口冰冷的空气,调整方向,将灵箭对准那红衣青年脸上的面具。
蛇妖似乎察觉出她的意图,一脚将沈霁从屋顶踹下来,挑衅地冲她眨了眨眼睛,托着巨大的尾巴,跳下了屋顶。
雪地上鲜血漫开,蛇尾曳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