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的心思很容易猜,重樱约莫已经摸清小蛇躲着她的原因了。
上回在真言酒的作用下,她老老实实把自己卖了个底朝天。自那时起,宫明月便再没有当着她的面化出过蛇尾,即便被情念勾出蛇尾,也是瞒着她的,愣是将蛇尾摩挲草尖的声音,颠倒黑白说成是十四在刨地。
十四记仇他总踢自己屁股,就偷偷将这件事告诉了重樱。
这次他被打回原形,被迫变成小蛇,还将重樱的话记得清清楚楚,故意躲着重樱。
对于小蛇,起初重樱是有些忌惮的,搞清楚它的一肚子花花肠子后,发现它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随她拿捏,就再也不怕了。
再者,与小蛇相处那么久,石头心也给捂热了。那时小蛇还出去打猎养活她,小蛇喜欢吃蛋,亦是那时发现的。
六颗鹌鹑蛋,一会儿就熟了,重樱捞起来,放在凉水里泡着,待能上手了,便拿到屋里,剥开蛋壳,任由香气在屋里散开。
半天没有动静。
她并不着急,拿起一颗,慢悠悠地咬了一口,故意拖长声音说:“好吃。”
床头冒出一个金色的蛇脑袋,两只红眼睛圆溜溜的。
几乎是它一出现,重樱就发现了,自用了解药后,她的视力比从前好许多。她冲小蛇招招手:“过来。”
小蛇犹豫着,探头探脑,就是不肯过来。
方才这床榻重樱和小玉都摸了一遍,连床底都翻过了,没找着小蛇的踪迹,不知它到底是怎么藏的。
重樱端着碗里的鹌鹑蛋,小心翼翼朝它走去:“这是给你煮的,你饿不饿?”
小蛇看似又要躲起来。
“别跑。”重樱急了,扑了过去,一把揪住它的尾巴,“你要藏到哪里去。”
小蛇挣扎着,没挣动,朝她凶巴巴地亮出两颗小尖牙。
“小样。”重樱戳它的脑袋,“恐吓我,信不信把你牙拔了,炖了做蛇羹。”
小蛇尖牙龇了半天,终究没一口咬下去。它虽然修为没了,个头也小了,脑容量更是小得思考不了太
多的事情,却记得重樱是它饲养出来的。
那时它每日早出晚归,打猎养活她。
她生得这样好看,声音甜,还香香的,小蛇很乐意养着她,一辈子都行。
可是它很快不知从哪个记忆旮旯里翻出来些片段,那些记忆里,重樱亲口承认,她怕冷冰冰的蛇。
小蛇扭了扭身体,心想,长相是爹妈给的,它并不想生得很吓人。
一股自卑感,化作厚重的阴云,罩在小蛇的头顶。
小蛇的尾巴被重樱揪在手心里,无处可逃,只好将脑袋埋了起来。
重樱:“……”
有点可爱。
重樱当然不能让小蛇藏起来,它现在身体弱,智商低,一不小心就给外面的大鸟当补品了。
她用针线笸箩也给小蛇搭了个窝,还亲手为它缝了小枕头、小被子。小蛇疑惑地盘成一团,全神贯注地盯着她,连躲起来都忘了。
重樱将小蛇放进窝里,盖上小被子,一脸笑眯眯:“尺寸刚刚好。”
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的小金蛇,想不通自己身为一条蛇,为什么要枕枕头,盖被子。
重樱用指尖戳了戳它,板着脸说:“不许再偷跑。”
小蛇被她戳得有些晕,想亮出小尖牙,警告她,又想起她说过怕蛇,便忍住了。
重樱把小蛇带回了自己的屋子,从床底捞出小白鸟,决定让它们俩碰个面,熟悉熟悉,养伤期间,友好相处。
小白鸟在午睡,被掀开被子,迷迷蒙蒙睁开眼,赫然见一条金色的小蛇盘在眼前,脑中警铃大作,出于捕猎者的天性,愤怒地扑了扑翅膀,口中发出警告的声音。
再看那小蛇,盘成柠檬的形状,杀气腾腾地吐出红信子。
重樱一左一右两只手,将小蛇和小白鸟拎起,凶巴巴道:“不许吵架。”
小蛇和小白鸟同时撇开了脑袋。
重樱并不脑,指指小蛇:“它叫小月亮。”
小蛇:???
她又指指小白鸟:“这是小羽毛。”
小白鸟:???
重樱很满意自己取的昵称,放下它们两个:“小月亮,小羽毛,从今天开
始,你们两个要听话,好好吃药,好好养伤,争取早日恢复修为。”
小蛇犹豫了一下,一蹭一蹭地游到小白鸟身前,直起半个身子,用脑袋顶了顶小白鸟的胸脯,算是示好。
小白鸟勉强地垂下脑袋,蹭蹭小蛇的头,算是回应。
重樱松口气,她还担心它俩会撕起来,毕竟蛇和鸟是天敌,宫明月当人的时候就是个醋缸子,当蛇了,心眼只怕更小。师千羽是个好脾气的,但杀起人来,也没见手软过。
重樱将他们放在一起,其实还有个小私心。她盼着两人能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化解从前的恩怨,结下深厚的友谊,这样她以后就不必担心宫明月总想着杀了师千羽,或者,师千羽因着鸟族与蛇族的恩怨,将宫明月也划入仇人的范围。
大佬打架,菜鸟遭殃,没错,她就是那只菜鸟。
接下来的数日,小蛇和小白鸟相处得十分融洽,除了小白鸟偶尔会脱脱毛,小蛇身上的伤口总是无端裂开,几乎没有什么烦心事。
直到某日半夜,“咣当”一声巨响,将重樱从黑沉香甜的梦乡里吵醒。
零碎的月光透过窗棂,映出斑驳的光影,重樱揉着眼睛坐起,借着月色看清眼前的情况,不由得一阵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