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凌云书院入学的日子越来越近,重樱整理着包裹,半夜才睡。翌日一早,枝头的鸟雀叽叽喳喳,将重樱从睡梦中吵醒。
重樱用早膳时,夏儿领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童匆匆踏入饭厅,扑通跪在重樱面前。
重樱咬了一口小笼包,吸溜着汤汁,差点把自己给呛了:“发生了什么事?”
“求十姑娘救救七姑娘。”
小童她识得,是宫九身边伺候的。
重樱接过春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轻声道:“慢慢说,别急。是九师兄让你过来的?”
小童点头:“七姑娘不知招惹了什么麻烦,惹得国师雷霆大怒,一大早就被谷雨和白露两位大人拖到刑台上受罚,如今快被打死了。九公子说,府里只有十姑娘您能在大人面前说上话,求十姑娘替七姑娘求求情。”
重樱霍然起身,掀倒了身后的凳子。
刚答应宫九,放过宫七,转眼宫七就被打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去找宫明月告的状。
宫七若死了,宫九岂不是要与她为敌。好不容易让宫九为己所用,结果千辛万苦白忙活一场。
再看那小童,眼巴巴将她望着。
重樱哭笑不得。举府上下这都是把她当成活菩萨了,一有事就跑来求救,她想普度众生,可惜没那个普度众生的能力。
无论如何,宫七的这条命,不该由她背负。
去刑台的路重樱熟,她脚步飞快地赶往刑台,远远就望见了乌泱泱一大片人影。烈日下,宫九直挺挺地冲着一个方向跪着。
那是宫明月的观景台。
宫七一身白衣,双臂被铁链吊起,白露站在她身后,一鞭子下去,本就血色斑驳的衣服上,立时添了一道血痕。
鲜血滴滴答答,顺着她的衣摆流淌,在她的脚下凝成血泊。
宫七神色苍白,双唇因失血干裂得起了皮,她仰起头来,秀美的面颊上覆满细密的汗珠,遥遥望着宫明月的观景台,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然而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刺目的日光,灼着她的双眼,灼得她眼睛都痛了,忍不住滚下两滴温热的泪珠。
要不是铁链吊住她的身体,她恐怕早已化作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
忽然,她看到了重樱。
重樱穿的还是昨日生辰宴上的那套粉色衣裙,站在人群之外,身后不远处,一株樱花灼然绽放。
她仿佛站在一幅静美的画里,飘逸的剪影,成为那最浓烈的一笔。
宫七双臂挣动,整个人激动地抖了一下,哀怨的目光霎时转为怨恨。
重樱拨着鬓边的发丝,转身朝着观景台走去。
观景台是整个国师府最高的建筑,共建了四层,下面三层收藏着宫明月喜欢的书籍、古玩以及兵器。最上面修建成露台的形式,视野开阔,方便宫明月眺望远方的风景。
霜降守在门前,抱拳道:“十姑娘。”
“我要见师父。”
“大人在里面等您。”
重樱不确定宫明月在第几层,她一楼一楼地往上走,一直走到三楼,也不见宫明月的人影。
三楼齐整整地摆着书架,每一层书架上都放满了书。宫明月闲暇时间会过来看书,这里藏书丰富,重樱偶尔也会过来看。
隐约有一道红影从书架后闪过。
重樱追上去,唤道:“师父。”
风从半开的窗户灌入,扬起垂挂的红纱,纱帘后空无一人。
“是我眼花了吗?”重樱疑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在找我?”宫明月的声音出其不意地响起,惊得重樱后颈汗毛倒竖,“刷”地转过身来。
他脚步轻得没有半点声响,重樱根本没有想到他几乎是贴着自己的后背站着的,这一转身刚好撞进他的怀里。
她的脑袋磕上他下巴的瞬间,飞快地往后挪了两步,后背撞到一排书架,力道大得硌得她生疼。
轰然一声,书架向后倒去,重樱脚下被绊了一下,跟着书架倒下去。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伸过来,牢牢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去。
重樱刚站稳,就听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架子上的书籍、玩器、盆栽散落一地,有不经砸的,碎成了好几瓣。
重樱的心脏仿佛也碎了好几瓣。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她心虚地盯着满地的狼藉,小声地解释着,浑然不觉宫明月正垂目看着她。
“怎么如此莽撞?”
重樱垂下脑袋,一脸的垂头丧气。奇奇怪怪的盆栽不用说了,都是宫明月天南海北淘来的宝贝,摔碎的瓷器更是一个比一个价值连城。别说宫明月心疼,她看着都心疼得滴血。
“吓着了?”
重樱抬起头,对上宫明月黑黢黢的双目,下意识地想要摇头。
“师父又不是那会吃人的老虎,怕什么?”宫明月伸手揪了一下她的面颊,轻笑出声。
他的确不是老虎,他是蛇,会择人而噬的蛇。
“走,带樱樱看些好玩的。”宫明月牵起重樱的手,往楼上走去。
“那些摔坏的东西能不能……”重樱原想说,能不能找工匠修复一下。
“樱樱喜欢摔便摔,师父有的是宝贝给樱樱摔。”宫明月踏上楼梯,脚步一顿,回身,居高临下地看重樱,“师父的就是樱樱的,樱樱将来是要继承师父的衣钵的。”
重樱不以为然。他的心里,大师兄沈霁才更适合做传人。他的这些花言巧语,都是哄她开心的罢了。她是他选中的容器。
“可若是别人觊觎我的东西……”宫明月话锋一转。
“如何?”
“那我便打断他的腿。”宫明月的笑意消失在唇畔,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的一丝嘲弄。
gu903();重樱是被宫明月拽着上楼的,他的力道大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的手腕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