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桃李芳菲,宫苑内春深似海。
骊欢定心待在凤鸾宫,每日照顾阿姐的膳食起居,韩素素时不时进宫陪她解解闷,楚慕也鲜少来搅扰她。
日子似乎一天天归于平淡,骊欢身子好上些许,心头却沉闷闷地绷着一根弦,昭示着早晚有大事发生。她从阿姐嘴里问不出半句多余的话,只能静静等着弦丝绷断的那天,期盼最终是楚慕惨死了。
这日晚暮,京城落下一场濛濛细雨。
天色阴淡,凉风沁骨,凤鸾宫内外葱郁的花木笼入一片沉压压的雾气中。
骊欢洗漱后走进寝殿,便见骊悦双手交抱地站在花窗边发呆。满头墨发披散,神情萧索,衬着身后落地烛台上摇曳的烛光,像一条虚虚的影子。
“阿姐,”骊欢心尖抽痛地一揪,走过去挽住骊悦的胳膊,“你怎么不好好休息?窗口风冷,会着凉的。”
骊悦恹恹地回神,瞧骊欢皱着眉头责问的小模样、还贴心的为她紧了紧寝衣襟领,不由失笑:“怎么好像你才是姐姐?明明你身子比阿姐还差的。”
骊欢抿了抿唇,昂脸道:“阿姐,你方才出神了,在想什么吗?”
“……我想到江郎了。”
骊悦神情微动,无奈地叹息一声。
那日在彭城,江家人偷偷给她下了散功的迷药,将她五花大绑地送交官府。
江郎忍着病痛带人拦截,亲自抱着她、送她坐上逃离的马车:“蓁蓁,好囡囡,我久病缠身早夭之数,这辈子是没命娶你了。我先送你离开江家,你要好好保重,至少要代替我活下去……”
骊悦想着那人温润含笑的叮嘱,胸口愈发堵得慌,目光再度飘向花窗外:“初初,其实他的病,那几日是顶要紧的转折期;若非为了我的安危耗尽心力,他兴许不会同江家族老决裂,更不会这么死掉。”
骊欢心头被刀子拉扯一般,未待劝慰,骊悦又扯唇笑了笑:“往年京城这个时节都会下暴雨,每场暴雨之后护城河就会发大水,水流顺东而下,一路灌入云川江。”
云川江发源于彭城地带,水势浩渺,江家公子的尸身便是葬在江河里。
骊欢眉头蹙得更紧,下巴轻轻硌到骊悦颈窝,手指攥紧骊悦的衣袖:“阿姐,天不早了,今晚我们一起歇息罢?”
骊悦侧首看向骊欢巴掌大的面颊,望着她潋滟的含水眸儿,心中忽地塞满了棉花般一片酸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