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放晴,一场倒春寒匆匆过去。
京城内初阳和煦,凤鸾宫的宫婢们怕骊皇后体弱畏寒,仍旧日日夜夜燃着地龙暖炉。
骊欢蜷缩在寝殿内鲜少下地走动,倒不觉得身上寒冷,打地铺的楚慕却没睡两晚便发起了高热。
夜间烛火长明,楚慕的脸总是对着她的床榻,皱着眉头枕着手臂,时不时掩唇低咳两声,面容苍白凌厉得几近透明。
骊欢起初以为楚慕是装的,意在引她注意,诱使她下榻关心两句。
她没有理会,几日过去,见楚慕晨起时气色越来越差,才相信楚慕当真感染了风寒。
这些年楚慕一直有个坏脾气,若非逼命的刀剑之伤,一般身体里的小灾小病他从不吃药,但凡能扛过去,他便不会娇惯着身子。
从骊府走到太子府,她为了哄楚慕乖乖吃药,可费过不少力气。
骊欢悄悄留意了楚慕的病况,这夜强撑着没有入睡。
见楚慕阖眼,她将提早扯下来的一段床幔自被褥中抽出,悄无声息地下榻,一圈一圈绕到楚慕脖子上。
前段日子她用药碗的碎瓷片自伤过后,宫婢们连妆奁中尖利的首饰、博古架上的玉瓶子都收了个干净,恨不得寸步不离盯着她……而今,她能找到的索命法子,便只剩勒死楚慕了。
骊欢吃力地将纱幔缠到楚慕脖子上,楚慕比她想象中睡得沉,墨发如柔顺的绸缎铺泻开来,呼吸匀称神情松懈,全无丁点儿反抗。
她蹲坐在他枕边,两手拉着纱幔一点点收紧力道,楚慕这才不适地皱起眉川,嗓眼里低吟了两声。
爹娘明朗的笑容掠过眼底,大伯同阿兄阿姐的说话声、小侄儿糯叽叽的笑声好似响在耳畔。
骊欢指节泛白地收紧最后一丝气力,楚慕忽地偏了偏头,不悦地抬手朝脖颈轻轻一拽,拧成一股绳的纱幔登时断裂开来。
“刺啦”一声,骊欢被一股冲力牵引着没坐稳,猛地栽进楚慕怀中。
楚慕呼吸变得急猝难当,压抑地咳嗽两声,如过往在太子府那般反身压到她身上:“初初,天好冷啊。”
夜风呼呼,一阵劲气窜进窗缝拂灭烛火,偌大的寝殿顷刻间陷入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