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册中不少人是宫妃或女官的亲眷,众人便都望向天子,眼巴巴地等他表态。
崔灵蕴也望着他,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狂热和激动。
但令她失望的是,他并未像片刻前在帷幔后那样,展现出令人振奋的英雄气概,去激励绝境中的女子们。
他瘫坐在玉阶上,像是骇破了胆,四肢发颤面无人色,连话也说不出来。
她暗中叹了口气,感到无比凄楚,褪去帝王的光环,他只是一个自私懦弱的寻常男人,志大才疏,刚愎自用。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轻而易举毁了她的一生。
一个看到血都会站不稳的人,为何会有人相信他能有魄力和毅力去斗倒野心勃勃的铁血权臣?
或许人们迷信的并非君王,而是那个位置的权威本身。
她示意中常侍将萧宝璋搀进去,又命人去传太医。
殿中聒噪的厉害,她感到头晕目眩,姜兰雪悄悄扶住了她,正想带她悄然离开时,却被眼尖的魏娙娥拦住了。
她是众妃中位份最高的,韬光养晦多年,哪怕最终得势也是谨小慎微,这会儿却形容狼狈,扑过来抱住了崔灵蕴的裙裾,仰面哀求道:“皇后娘娘向来仁慈,对后宫姐妹一视同仁。我们都感念在心,从未忘怀。也求您施恩给那些危在旦夕的忠义之士吧!”
她这一起头,众女便都围拢过来,扯着她的裙裾袍袖再三哀求,浑然忘却了自身处境并不比前殿的朝臣们好多少。
“陛下平日最爱重娘娘,此刻对他而言,您比太医要管用。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求您速去安抚陛下,请他在钟磬声响起之前起驾。”孙美人泪眼朦胧道。
崔灵蕴望着那一张张满是哀切和紧张的脸容,只觉得自己分外冷血,她的父亲就在名册第一位,可她却冷静异常。
从萧宝璋命人将密诏藏于她缝制的袍服中时,她就知道会走到这一步的,除非李京墨身死,李家或许会土崩瓦解。
奈何一大群人暗中筹划了半年,并未能成功击杀李京墨,只是杀死了他的继承人——
她陡然一震,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转头望向殿门口,声音因为突然拔高而有些嘶哑,“将那名册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