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宫城并不缺光亮,有月光薄薄倾洒琉璃黄瓦、有烛台火焰跳动映照红墙,有守夜人提灯立于门外窗前、有禁卫手举火把肃静巡逻。
脚下路清晰,袁成复抬头看朦胧的月,月起东,落于西,现在正当中,他有些迷茫。
“什么人!”一队禁卫在他几丈外停下,一声问喝得他一愣怔,说了什么却没进他的耳朵。
“哪儿是东?”
自然得不到回答,他摇摇头,扇在手心一敲,自顾自朝前走。
卫兵领队瞧他手心滴血,面容一凛,手一挥,身后禁卫立刻散开,亮出手中刀枪。
“莫再前行!”
看着刀尖,他这才记起宫中三更后不得随意穿行的规矩。他忽而一笑,“我去养心殿。”说罢便振臂而起,故意踩了杆枪借力上墙。
他在墙头疾行,掠树桠,踏屋顶,翻过一重又一重宫院,不知不觉就站在宫城内最高的建筑奉先祠之上。不及扫一眼宫城的全貌,他便被数发利箭逼下了屋顶。
正对祠堂,汉白玉的地面空荡宽阔,殿门紧闭,似有檀香丝丝缕缕从中飘出。
身后强弓再次拉开,射出的箭矢却被一道凌厉刀光悉数斩断,卫兵随即后退。
袁成复半跪着,手一抬,铁扇恰抵上江枫的刀。
刀向下压,他并不硬抗,手上劲儿忽地一松,竟是弃了扇,身子向后一滑,脚又及时一勾,那扇就又挑回了手中。
但见长刀或抡或刺,短扇或撩或搅,袁成复不说应付自如,也丝毫不落下风。
听一声开扇,扇子直奔江枫咽喉而去,而袁成复才一张臂,江枫手中长刀便如冷蛇朝他肋下钻去。袁成复起势跃后,江枫跟着将刀一转,横向拍在他的小臂。手心血湿,扇子滑落,他便换左手去捞,趁势手腕向下一翻,剑气陡生,割断了江枫腰间的云结。
江枫也就放刀归鞘,“殿下武学已深知顺势,今日怎如此越界。”
“劳烦统领出手。但从心意罢了。”
凉风拂过,荡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胸中酒气皆散。袁成复转身面对奉先大殿,一撩衣衫,双膝跪地,手掌相覆,叩下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