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息之前。
楚衍站在擂台之中,天悯剑自他手中微微颤动着,楚衍握着灵剑的手不由得也用上了力道,看起来好似是他的手在发抖一般。
眼下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楚衍记得自己在上台之前,脑海中只有弃权的念头,毕竟抽到了五极门的那名出窍期弟子,着实倒霉,以他的修为是不可能在那名五极门弟子的手中活过一招的。
结果弃权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便有一道不知从哪里来的暗劲,打断了他的话语。
然后天悯剑护主出鞘,一剑斩断了那道暗劲。
若是灵剑护主这一桩美谈,后续就应该到此为止了。
楚衍微微低头,看着这把将自己带到了擂台上来的灵剑,一口血如鲠在喉。
有没有搞错,关键时刻,自己这把天悯剑竟然反水了?!
他一个筑基期来擂台上做什么?这简直就是送人头。
眼见着擂台上的结界已经从擂台四周升起,楚衍惊醒一般回过神来,连忙开口说道。
“这位道友——”
这把比试我认输。
“你确定要向我认输?”逆着日光,伫立在楚衍对面的人影声音带着几分蛊惑的气息。
楚衍循声望去,竟是看清了他的眼睛。
在日光的阴影里,那名五极门弟子的眼睛呈现出一片幽紫的神采,瞳仁是竖直的模样,好似能够摄人心神一般。
楚衍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他的目光有一刹那的空洞与茫然。
啓见状,微微勾起了唇角,不过是一名筑基期修为的废物,除了身上流淌着的血液有用,其他一无是处。
除了楚衍,结界之外的人是看不见这双妖异至极的幽紫色眼眸。
“小师弟在做什么,他怎么还不开口弃权?现在弃权还来得及。”言知锦瞪着一双眼睛,整个愁的五官皱成了一团。
“小师弟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另外一名剑宗弟子喃喃道。
“那名五极门弟子是不是用了什么其他的手段?让小师弟说不了话?”陈六安听闻到这些消息,连忙出声追问,他双目失明,擂台上设有隔离气息的结界,仅仅凭借神识感知,陈六安是无法得知楚衍如今的状况的。
“好像是的,快告诉掌门师尊,让他出面,中止这场比试。”言知锦观察了一会儿一动不动的楚衍,的确是像极了被限制了言行举止一般木讷。
然而,不用剑宗弟子们火急火燎的朝弥虚子去告知楚衍不对劲的消息,以弥虚子渡劫期的眼力,早就察觉到了他这名师侄的不对劲。
正在弥虚子打算出声阻止这场比试时,他忽然发觉,更加不对劲的气息从身侧的座位上传来。
谢云冥,他师兄座下乃至整个剑宗,天赋与实力都是最强的弟子——
在此刻运转了并非剑宗的修炼心法。
而是不知出自哪宗的双人心法。
当即,剑宗掌门弥虚子敏锐的目光顺着谢云冥心法运转的气息,一路看到了伫立在擂台上的另外一名师侄身上。
竟然、竟然还真是近来传言流传的那般——
弥虚子的胡子不可遏制的抖了一下,原本还皱着眉头不知是皱得更深还是松开,最后他那张端正严肃的脸面无表情,看不情绪波动。
而弥虚子抬起来准备遏制这场比试的手放下了。
裁判也愣住了,他一直在关注剑宗掌门的神情,只要等剑宗掌门开口,他势必会中止这场比试。
但剑宗掌门他——竟然缓缓把手放下去了?
剑宗不是一向最为护短?
怎么这次不打算插手了?还是说此时擂台上那名剑宗弟子并不得弥虚子的喜爱?那也不能吧,方才那名弟子坐在弥虚子身侧的时候,被九岳门浮明道人说了一声没志气,就被弥虚子出声相护。
还有那名剑宗弟子的师兄谢云冥,此时都闭上了眼眸,到底是不忍再看师弟惨败的下场,还是对他师弟漠不关心?
台下众人的心情惊诧不定。
台上却是已经被结界包围,这一场双方实力差距甚大的比试就要开始了。
啓看着被结界包围的擂台,嗤笑了一声,“旁人都觉着这场比试将将要开始,实则在开始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楚家少主已经完全被他控制,接下来只要从他身体里取出血液就好了。
“让我想想,不如就让你自刎如何,这个死法还不错吧,毕竟又不算是我动手杀的。”
啓打了一个响指。
随后,楚衍握着灵剑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日光下,少年抬起的手腕白皙纤细,好似凝脂一般完美无瑕。
他手中的灵剑剑身漆黑,明明外表不是什么精致好看的剑器,却在迎着日光的状态下,泛着一层银白的金属光泽,倒显得蛮好看的。
啓在等待对面的人的自刎。
但幻术的反应时间,似乎有一点点久了。
他微微皱起眉头,难道在云霄界里,他的能力还会被削弱吗?平日控制一个筑基期的废物,也不应该用这么长时间才对。
“快点动手自刎,难道还要我等你半刻钟吗?”啓耐着性子,又将自己的命令说了一遍。
此时,被日光笼罩的擂台,本身是带有些许日光的暖意,但不知是从哪里升起的冷风,令周遭的温度都降低了稍许。
“你说完了?”
一道带着些许沙哑质感的嗓音从擂台的那端传来,夹杂着幽幽的冷风一并捎来。
听得啓目光稍凝,他怎么记得,这人之前的想要认输的嗓音,并没有这时这般沙哑?
但是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中了他的幻术,还能在自己没有控制的情况下开口说话?
啓被心底的答案所惊,原本缓缓抬起的眼皮猛地掀开,将目光望向了擂台那端的人。
周遭的气息已然变了。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擂台那端的人身上气息变了。
原本还是筑基期的人,此刻的气息正在不断的暴涨——
筑基中期,筑基巅峰,突破了金丹期后仍在继续。
甚至一路突破了元婴期。
如此突然的提升境界,还是横跨了两个大境界,是怎么做到的?他是用了什么秘法吗?
然而,令啓想象不到的是,那人突破了元婴期之后身上的气息还在涨——
不可能的!!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在极短的时间内横跨三个大境界的提升!就算眼前这名楚家少主用了秘法或者是丹药短时间内强行提升境界,也不可能一次性横跨三个大境界。
啓在心底惊呼出声。
可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楚家少主的身上,此刻的气势已然到了出窍期。
整整横跨了三个大境界!!
“我不喜欢你这张嘴对我师弟说话。”
“更不喜欢你看他的这双眼睛。”
“你现在最好自己动手将它们都挖了,免得我动起手来,就不一定还能留着其他的东西了。”
一句句清冷的话语从先前那道沙哑的嗓音中说了出来,几乎是将啓先前以为操控了他的话语尽数奉还。
啓看着擂台那端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的人。
穿着墨色衣袍的少年神情漠然,精致如画的面容再也不似刚刚登上擂台之时的温雅良善,他眼底的戾气寒冷如霜雪。
出窍期剑修的气势从他的身上展露出来,凛冽的杀意裹挟着冻人的寒流从他手中握着的剑刃弥漫出来。
一时间,竟将修为同样是出窍期的啓压制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楚家少主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但啓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是什么缘由导致如今这个场面。
“你方才竟然没有受到幻术的影响,这怎么可能?而且不管是什么强行提升修为的手段,也不可能瞬间提升三个大境界,你究竟是什么人?”啓努力调动自己身体内的灵力去抵御周遭迫人的气势。
但啓终究是有些吃力的。
那剑刃已经快挥到了啓的脸上。
啓没有多做停留,飞快的朝后退去。
他的预感很不安,眼前这人如今的实力定然是在自己之上,而他因为云霄界天道的限制,不能够化成妖兽的模样,施展全力。
不过也不至于陷入生死一线,啓对眼前之人的身份忽然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