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对这门亲事很是担忧,毕竟侯爷素来是难以接近的性子,小姐又不是个会讨好人的,却没想到三番五次下来,侯爷竟对他们小姐如此......也许当事人并不觉得如何,落到旁人眼里,说是百般宠爱也不为过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阳侯府变得热闹起来。
苏允之本以为这次的婚事可能连基本的流程都不会走了,毕竟纳吉送聘书、定日子都未曾有过,不过是李韬吩咐下去,大房和三房听他的命令行事而已。
她自己也是前一阵才从李韬嘴里知道亲迎的日子,而且侯府上下有些人竟还不知道这事。
直到亲迎前几日,远在山东的应家老太太和应家大爷来到京城,此事才人尽皆知。苏允之都吓了一跳,听说人还是李韬亲自接进京的。
想必是李韬早和他们打过招呼,非但交换了庚帖,连聘书都补了。
黄氏让府里的女眷都去给应家老夫人和应家大爷行礼,苏允之走到厅内,看到应老夫人坐在圈椅上,穿着墨绿色褙子,戴眉勒,面相如应怀玉记忆中那般和善,是个很好相处的老太太。
旁边坐着的是应家大爷应宸,他五官周正,身形挺拔,就是很严肃,就算不皱眉头,眉心也有淡淡的川字纹路。
苏允之走进去给应老夫人和应大爷行礼问安,老夫人好生打量了她一番,笑起来:“长胖了些,模样愈发标致了,京城的水土到底是不一样。”
说着朝黄氏看了一眼:“你大舅母待你定是极好的,把你养得白白嫩嫩,自己却瘦了一大圈。”
苏允之淡淡一笑,没吭声,黄氏则是笑得一脸勉强。
应怀玉之父乃应家庶出的幼子,很早就从应家分家了,应老夫人也并不是应怀玉的亲生祖母。
虽然应怀玉父亲这一脉只有应怀玉这一个孩子,应家本家却子孙满堂,老夫人的几个孙儿孙女大都生养得活泼开朗,看着眼前文静沉稳的苏允之,很是喜欢,还让伺候的嬷嬷拿来一个红漆盒子当见面礼送给了她。
见过两位长辈,苏允之从花厅出来,还没走几步就被李宜华叫住了。
“表妹,你真的要和我二叔......”她到这会儿还跟做梦似的,犹自不信。
苏允之不知该说什么:“大约是了。”
李宜华呆呆道:“那我往后是喊你表妹,还是喊你二婶?”
她真没料到李宜华憋了半天,竟然冒出这么一句。她的脸皮本来也不算薄,更何况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自然很少会不好意。饶是如此,这会儿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有些脸红。
“你别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难道不是么?”李宜华扶额,“天哪,感觉像在做梦一样,祖母当年怎么会有那样的心?”
苏允之不理她这话,二人并肩走到抚廊上,正巧看到李玄夜从对面走过来,脚步一停。
谁知李玄夜看到苏允之同见了鬼一般,转了身就走了。
李宜华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了,你成了二婶,那就是二叔的人,这小子往后见了你可不得......”
她一顿,突然笑出了声:“太妙了!”
苏允之见她笑得花枝乱颤,没好气道:“小心给人听到。”
李宜华捂了捂嘴,还在偷笑,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怎么了?”
李宜华摆手:“没什么。”
苏允之斜睨着她不说话。
李宜华无奈道:“说出来怕你不高兴,我刚刚突然想到我大哥了......”
苏允之一怔。
想想,李玄清这回去山西也有一个月了,听说他明年春天的时候才会回京。
李宜华摇头:“不管他了,过两日都是你的大喜日子了,反正你都要嫁了,他还能怎的?说不定他得到消息的时候,你都当娘了!”
苏允之一愕:“你再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
李宜华忙向她讨饶:“是我的不对,二婶婶莫急。”
苏允之一甩袖子,带着丫鬟就走了,只留李宜华一个人在后头坏笑。
亲迎前,紫云和羽扇去了木樨堂为苏允之安床,侯府的好些亲戚都在前一两天就到了,府里更加热闹。
平阳侯府上一回办这样的喜事,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府里的下人也很兴奋。苏允之还被黄氏叫过去说了两次话,都是叮嘱她一些亲迎当日的规矩。
前一夜,房嬷嬷来了茯苓院,这回送的不是点心,而是催妆盒子。东西是李韬着人准备的,里面有一整套的凤冠霞帔,当然还有其他的礼品。
苏允之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不禁有些出神。
这几日李韬还在为东宫的案子忙碌,几步没怎么与她照过面,没想到他私底下做了这么多事。
把应家老夫人和应家大爷请到京城,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后面准备的这些东西,他都花了心。
她伸手触摸着吉服上的丝线,此时此刻,仍然觉得很不真实。
不仅仅是因为要出嫁,更因为......是要嫁给李韬。
竟然会是李韬。
上辈子她最讨厌的人就是海德英、惠妃和李韬,今生她却要嫁给他。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从前一直和他斗气,如今......却要与他做夫妻,想想都觉得别扭。
若有一日,李韬知道她其实是谁,会不会立马就要休了她?说不定......还会变着法儿的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