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阿诗一直躲在屏风后,见侍卫都走了,才把软塌上的肚兜衣裤捡回来,急忙穿戴整齐。她站起来,听到太子在院中低呼,连忙往太子身边跑去。

“太子殿下,你怎么了?”她见太子揉着眼睛坐在地上,她急忙去搀扶太子,走到太子身边时,柔软的绣花鞋底踩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她弯着身子把那东西捡起来,照着月光大致地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沉甸甸的金钗。宫中只有皇后与四妃能用这样的金钗,她暗暗地将钗子放进怀中。

“本王要杀了那个贱婢!”殷淮西冷哼着,“你去帮本王打盆水来。”

“是。”阿诗说着,步子却没有动弹。她只知道太子经常引诱宫女来这儿玩乐,却不知梨园哪里可以打水。皇后若是一直没有见到她,难免会责怪她做事懒散,可她也千万不能让皇后知道她与太子有私,皇后这两年定了规定,宫中若有宫女勾引太子淫.乱,则将这宫女打死。

她害怕皇后的责难,拒绝了太子好几次,可是太子缠着要她服侍,她也不好再拒绝,害怕太子在皇后身边胡言,让她被皇后逐出宫去。更何况她心中也隐隐期待能够得到太子的垂青,日后能去东宫当侍妾。

阿诗犹犹豫豫地小声说:“要不,奴婢去让严公公来伺候太子?今夜晚宴繁忙,奴婢害怕娘娘寻奴婢……”严公公就在附近等候太子,他是太子近侍。

殷淮西揉着双眼,不耐地挥手:“滚吧。”

第16章哭泣去流泪吗

云水背着林绿萼走到摘芳殿门口,他轻吁了一口气,把她放下来,抬手擦拭脸上和脖颈的薄汗。两人站在摘芳殿门口的宫灯下,温雪和宫人们领了西瓜,在屋檐下坐成一排,一边吃瓜一边赏月,嬉笑声不绝于耳。

这时进去换钗,难免惹人注目,云水说:“还回宴会吗?”

“不回了吧。我平日自由惯了,离开晚宴这么久再匆忙赶回去,反而欲盖弥彰惹人怀疑。”林绿萼把头上另一只钗子取下拿给云水,又把手搭在云水的肩膀上,步履蹒跚地走进摘芳殿,她蹙着眉头、捂着肚子。

温雪放下手中的西瓜,急忙凑到贵妃身旁,关切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娘娘不知吃了什么,腹痛难忍。”云水与温雪将贵妃扶进殿中,宫婢们立刻忙碌了起来,烧热水、传太医。

“温雪,你去告诉檀欣,让她回来吧。”林绿萼躺在塌上,解开衣领的纽扣,一丝凉风涌进领口,她畅快地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这衣服是有一点点厚了。

宫婢从盒子里舀了一勺香料放进瑞兽香炉中,炉中升起一溜弯曲的白烟,淡淡的香味浮在空中。

林绿萼闻着香气,烦躁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她本想问云水有什么计划,可环顾四周发现她已经不再殿中,估摸着是回去寻那支钗子了。云水对她忠心耿耿,她欣慰地摇了摇团扇。

不多时,太医来了。贵妃躺在塌上,捂着腹部呼痛,太医望闻问切之后掂量着开了一些温和的药,宽慰地说:“娘娘身子并无大碍,腹痛许是吃了凉食脾胃不适之故。”

“那本宫就放心了。”林绿萼感激地淡笑,让内侍拿着银子送太医出去。

太医喜笑颜开地接过赏银。今日当值的三位太医一听是贵妃病了,都提着药箱赶着往摘芳殿去,最后是他靠猜拳赢了另两位太医,博得了这份美差。

半个时辰后,檀欣与温雪回来了。林绿萼刚沐浴完,披着乌黑的长发坐在铜镜前,她让其他人退下,独留下檀欣。

檀欣拿起梳篦为贵妃篦发,“娘娘走后不久,皇上也离席了。皇上不在,妃嫔们兴致缺缺,也纷纷离去了。”

“还好。”林绿萼对着铜镜挑眉,“那个人呢,没受罚吧。”

“燕公子说是醉酒迷路,被侍卫们护送回了宴会。奴婢离开时,晚宴还未散场,燕公子坐在燕尚书身旁,与他人饮酒作乐,神色并无异常。”

林绿萼轻轻点头。她手撑着下巴,沉默了半晌,眼角流出两滴清泪,情绪低落地说:“东西备好了吗?”

“备好了。”檀欣一早就备好了酒水、纸钱,今日是皇上的寿辰,而明日便是九年前前朝国破之日,林绿萼每年都会在这日的子时为晏隽之烧纸,她希望他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等子时吧。”林绿萼面沉如水,她拿起灯罩吹灭了烛芯,宫婢们见寝殿灭了灯,檀欣又在贵妃近旁伺候,便各自去休息了。

……

云水沿着梨园那面墙找了许久,在草丛中摸了几遍,也没有寻到那支钗子。他想只能早上再寻个机会进来寻觅了。他正要离去时,银白的月辉铺洒在庭院里,他瞧见矮树前的泥土上,有个铜钱大小的蝶形印子。

他摸出怀中另一支镶金点翠钗,这钗子是蝶嵌彩珠样式,他把它放在地上,刚好与那印子重合。方才他是在这儿偷袭了太子,太子约是踩到了钗,然后把这钗捡去了。

云水蹲在地上,抚摸着地上的浅印,抬头眼神冰冷地看着月亮,找个机会把太子杀了。

他又想起方才侍卫突然寻来的事。八角亭位于御花园深处,他们一路从晚宴行来,尚且未遇到几个宫人,怎么恰好便有一队侍卫步子又急又快地直奔八角亭。他想起德妃的宫婢步儿把他们带来这儿之后,就没了踪影,若是她去寻来侍卫,时间恰好合适。

他跃上墙头,决心去披香殿看看。

云水赶到披香殿时,德妃也刚好回宫。她不如贵妃、淑妃自在,又不如贤妃能以照顾公主为借口离开,只好陪着皇后坐在宴会上,摆着端庄的笑容,静看他人玩乐。

云水伏在檐上,听到步儿说:“娘娘既然知道贵妃对公子无意,为何还要让他们相见,徒惹公子伤悲呢?”

“你以为不见面他就不伤悲吗?”燕语然轻叹一声,让步儿为她卸去钗环,拆掉发髻,“他也要成亲了,能放下过往是好事。”

燕语然坐在窗边,望着院中洁白的栀子花,向往地说:“真是羡慕绿绿,拿得起放得下,性子果敢。本宫优柔寡断,都进宫六年了,还总在怀念过往的生活,盼望哪天能回到年少时……”深宫孤寂,她不禁想起十五六岁时,在诗会搏得头筹,一众少男少女望着她,目光中充满敬佩。

燕语然想起那时的光景,霎时泪流满面,步儿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所以,还是得打麻将。”德妃也知沉溺过往无益,闻着幽幽的花香,擦拭着泪水淡笑着说,“每次和她们玩耍,本宫都很快乐。你改日得空去宫外找找,有没有教麻将的书。本宫再输下去,恐怕要找家父拿银子了。”

步儿想起前几日从麻技超群的内侍那儿听了一些打麻将的算牌技巧,连忙讲给德妃听。燕语然停下取玉环的手,拿起案上的宣纸,边听边记。

云水又听了一会儿,两人一直在聊麻将,他想自己也许想太多了。他离开披香殿,往摘芳殿而去,华丽的宫灯照耀下,一路上看到侍宴的宫人都拿着不少赏赐,三五结群地回平房休息,各个喜笑颜开。

他在宫道转角的地方看到了杨昭仪。听雨阁、摘芳殿位于西南偏门,宫婢们住在西门的平房里,杨昭仪一人站在去听雨阁的那条路上,远远地打量另一条路上欢喜的宫婢们。

她面带愁思,眼角张扬的妆粉被泪水浸湿,双手捏着手帕,在去往偏门的这条宫道上来回踱步,不时又张望一眼,似乎正在等谁。

路旁有一片梅花林,时值夏季,梅树长着翠绿的叶子,云水隐在梅树间,偷偷打量杨昭仪。

杨昭仪激动地拿着帕子招手,她心情亢奋,声音带着颤抖:“如何了?”

婢女寒儿喘息着跑到她身边,喜悦地说:“燕公子收了娘娘的香囊,他托奴婢给娘娘带句话,感谢静媛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他。”

杨昭仪阖上双眼,右手紧紧地捏着衣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她抽泣着说:“他竟然叫我静媛,他从未这样叫过我!”她的声音哀怨又喜悦,“他从前不肯收我的香囊,今日却收下了。你说他心中会不会也有我的一席之地,他还有说什么别的吗?”

“他说日后愿与娘娘多加联络。”寒儿为她擦拭眼泪,搀扶着她回听雨阁,一边走一边劝说:“可是娘娘已在宫中,就算……又有什么意义呢?”

杨昭仪不停地流泪,脸上的妆粉乱作一团,她却毫不在意,哽咽道:“若不是姑母执意让我进宫,我何尝不愿去边疆追随他,若能在他身边当个贵妾,我此生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