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六叔急了:“阿肆,不是啊!到底是你兄弟,这,这亲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的!你不能把你兄弟扔到监牢里去啊!”
顾有为的脸一直白着,被顾肆幽深的眼神盯着,顿时嘴唇开始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可还记得上次在顾家的时候,顾肆是怎么一脚把围墙踹倒的!
要不是他躲得快,只怕那一脚是要落在他身上的。
这个男人就是个冷冰冰的白眼狼!才不会顾及什么兄弟之情!
可若要蹲大牢——他怎么能蹲大牢!
顾有为抓着同行人的胳膊,这才没让自己倒下去,哆嗦着声音喊道:“我,我是要科考的人,我是读书人!怎么能蹲牢房?!况且,这作坊也没烧掉啊!”
方才开口的伙计登时恼道:“怎么好话歹话都被你说了?现在是没烧掉,可若是顾大人到晚了,咱们岂不是眼睁睁看着你烧?!”
作坊另外几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也都忍不住了,七嘴八舌地骂了起来,也算出一口这些天受的恶气:“这时候说什么好听话!分明就是来讹钱的!”
“就是!闹闹腾腾好几天了,不就是想从我们东家手里打秋风么?”
“我呸!还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吧?!”
“顾大人,官老爷,您也看见了这群人是怎么个不讲道理,要给我们作坊做主啊!”
作坊的伙计们分明人少,可这个时候,气势硬生生把闹事的顾家村、小山村的村民们都给压了下去。
当即便有小山村的村民着急地向顾肆求情:“顾老爷,这不管我的事!我就是来凑凑热闹,看看,没有掺和闹事!老爷别抓我啊!”
顾肆手边没带衙役,自然也抓不了这么多人。
他冷眼看过来,只沉声对众人道:“与此事无干人等,说明情况后便可自行离去。”
机灵的村民也都后退一步,纷纷开始推卸责任:“是顾有为带着我们来的,说是受了自家嫂子的欺负……我们都是小山村的人,不是他顾家村的!也没打算闹事!”
“对对对,我们是小山村的!”
“我们就是来看看热闹,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小山村的村民争抢着上前陈情,顾肆也没有为难他们。
很快,混乱的现场便少了一半的人。
顾家村也有人想要走,被作坊的伙计拦了下来:“你不许走!官老爷明鉴,这个人一连来了好几天,跟在顾有位后面,就是过来挑事的!”
“对!他不能走!还有边上这个,你也别想跑——!”
一时间现场吵吵嚷嚷个不住,有萌生退意的,有趁乱偷溜的,倒也没有人再想着找印刷作坊的麻烦了。
乔佳觅见一场危机因为顾肆的到来,几乎是顷刻间就被化解掉了,不由看了男人一眼。
他还是有点用的嘛!
一边看热闹的乔景澄早就溜到了乔佳觅身边,难掩激动地捂着嘴小声对她道:“干娘!干爹好厉害啊!我日后也能变成他那样的英雄吗?”
乔佳觅失笑,这算哪门子厉害?
可她不想打击小家伙的上进心,只摸了摸男孩的发顶:“跟你干爹好好学,阿澄肯定会变成一个大英雄的。”
小家伙嘿嘿一笑,不动声色地开始为顾肆说好话:“干爹常常教我和行哥,自己要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日后的妻儿。干娘你说的对!我得向干爹学习!”
日光很好,吵吵嚷嚷的人群和眉眼冷淡的顾肆将这空间分割成了鲜明的两块——
一边是喧闹,一边是沉静。
乔佳觅的目光转向顾肆,便不由浸在了这片安然的静谧当中。
她看着日光将男人不怒自威的面容照的纤毫毕现,一时间,竟听不到那些喧嚣之声了。
直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佳觅!”
乔佳觅蓦地回了神,便瞧见乔白晁带着一群人,匆匆赶了过来。
他俊逸的脸上带着沉沉的怒色,一改往日的温润,径直来到乔佳觅跟前,一把将小妹护在了自己身后,冷声喝问手拿火把、上门闹事的那群人:“什么人寻衅生事寻到了我乔家的头上?”
乔白晁出门时怒极,唯恐自家小妹出了什么问题。
等他定睛去看时,却见那群闹事的人已经差不多止了动作,一个个脸上露出怯意。
这是怎么一回事?
乔佳觅有些诧异于乔白晁的速度:“二哥,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回答她的,是乔白晁身后的一个粗壮汉子,用又粗又响的大嗓门道:“佳觅妹子,听说你被人寻麻烦了,兄弟们都恨不得插上翅膀赶过来!让哥瞧瞧,是哪些人在闹事?!”
几个乔家村的汉子面露凶色,一个个怒视着作坊前的几个外乡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动手似的。
顾六叔原本就已经慌得不行了,瞧见乔白晁带的人,更是一颗豆大的冷汗顺着额头流到了眼睛里,辣的他睁不开眼。
谁不知道乔佳觅的娘家人都是几个疯子!
上次和离的事闹得那么大,乔白晁可是把顾有为狠狠揍了一顿的!
与其被打,他倒宁可去吃几天牢饭啊!!
顾有为更是脸都发青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出去,或者趁乱溜走。
此时顾肆也走到了乔白晁身边,喊了一声:“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