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地区现在一片狼藉。
其实这么说也不是很对,但很多人在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并不是在熟悉的床上,而是在朝着什么地方行走的路上,他们有的人还穿着睡衣,有的人连睡衣都没有穿,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光天化日,阳光在头顶照耀着,他们先是意识到了现在已经是白天了,然后才是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
有的人慌乱地找东西遮盖住自己的身体,然后打量着四周有没有人看见自己,在确认了安全之后找了个建筑物躲起来,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离开了家,正在朝着哪个地方走去,至于要去哪里,他们并不知道。
再向前一点,那些路上的人显得更加……怪异?应该是说怪异,他们甚至脱离了行走这个动作,身体开始前倾,然后匍匐,四肢着地,用一种诡异而荒诞的姿势在路面上行走着,那些人在醒来的时候身体一时间没有控制住,摔倒在了地上,身体上的疼痛感能够让人迷糊的思绪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们揉了揉下巴,暗骂一声,才发现自己趴着的地方是地面,而不是自己的家里。
他们站起身,却又感觉到一阵眩晕,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刺过一样,疼痛感夹杂在这锐利的头痛之中涌来,让他们忍不住痛呼出声,闭上眼,咬了咬牙,他们才意识到现在的状况,然后抬起头,看见阳光,这从未见过的阳光一下子就让他们失神了,身上的疼痛感也能够忘记,只沉醉在这温暖之中。
不过再向前一些的人可能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们的身体或多或少出现了些许变换,比如双脚或者双手如同枯木一样布满了皱纹,亦或者手肘的位置长出了点点无机物,再者就是发丝变得干枯而憔悴,或者口中的牙齿松动,出现脱落。
这是奏者集合的那一份仪式的后遗症,布满了整个白海的仪式,让白海区的人在无意识之中朝着底层的后街道行去,身体逐渐朝着观众转变,正如同后街道的那些椅子,用人的骨骼和血肉制成的椅子,那就是由这些被污染的人变化而来的,只不过布置场景的第二乐章被迫中断,才造就了这样的状况。
到目前为止的人们还算是幸运的,他们还保留着人的意识,人的姿态,他们还能够站起身,用什么东西遮盖住自己出了变化的身体,亦或者朝着家的方向跑去,祈祷自己熟悉的住宅能够为自己提供一份帮助,至少到这里,这些人们都还是人。
再往前,那作为椅子或者别的什么物体的成分就盖过他们作为人的成分了,那失去眼皮的眼珠干巴巴地望着天空,或许阳光的温暖能够给他们带来一时间的震撼,但紧接着对身体状况的意识使得恐慌很快便盖过去了这份震撼,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脱离了人的形态,他们的身躯朝着什么木质结构的事物转变过去了,但是并没有完全转变完成,在这些木质结构上还有很清楚的人类器官,这就是他们,这样的姿态使得这样的人很快便陷入了癫狂,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论是什么人看见自己成为了一个怪物般的存在都会发疯,更别说这些虔诚信仰着神的人。
披着白色披肩的神使沉默着,肩膀上扛着一个人,左手提着一把刀,腰间还挂着另一把,她踉跄了两步,身体却依旧笔挺,那位神使的步伐很是缓慢,豆大的汗水从她的额角流下,她肩上搭着的那个人早已经失去了生息,他们在路上缓慢地行着,一下接着一下,四周那如梦初醒的人却仿佛看不见他们两人一般,对着逆着他们的方向而行的两个神使毫无意识。
从底层的后街道之中走出,跨过不知道多少已经化为了椅子的血肉之躯,在奏者集合的演出结束之后,整个白海地区的大部分人都还处于一个可以抢救的状态,他们的身体之中已经有了污染,却又因那位邪神的权能而保持着人的状态,除了体内有污染之外,没有别的变化,这是绝大多数人的状态,唯有靠近后街道的那些居民状况惨烈一些,他们已经失去了人的形状,明眼人一眼看过去都会觉得这些人已经‘没救’了。
如果换作是以往,神使这个时候就应该抽出刀刃来把这些体内拥有污染的人处理掉了,可是那神使不想,她已经不想了,自己都成为了神的抛弃品,若不是身旁那位失去生息的神使的最后一次抽刀,现在她就已经在后街道永眠了,整个白海地区的人或多或少都沾染了污染,难道要把整个白海都杀个干净?不可能的,如果说在凌晨一切都在沉睡的时候,这种行为的可能性都没有多少,现在已经是白昼了,再去思考这种做法那就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