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清不知道此刻他说的话,和他脸上的神情算不算是后悔。
她只知道他说的每个字都让她心口堵得更厉害。
「我说过,我不是因为你来州港的。」顾迎清哽声,一字一顿道,「我也说过,要你别可怜我!」
她当然知道,他不至于对她情根深种,他现在要是说什么至死不渝那才是假,但她宁愿他是出于感情和身体的占有欲要她跟他在一起。
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其中掺杂愧疚和责任。
「我来这儿是因为我受不了了,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找一个能帮我的人!我爷爷时间不多了,赵缙逼我许安融玩儿我还有个沈纾纭看不惯我,沈进友想绑了我,我不来他也有办法逼我来,我玩得过谁啊?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顾迎清为了自证,拼命从那段痛苦的回忆中翻找出强有力的细节摆在他面前。
她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赵缙说要撞死我,每天给我发威胁短信,还往我家里送蛇,我真的很怕那个东西……」
顾迎清表情痛苦,忍不住搓磨自己的指腹,一手掐住自己的小臂。
程越生不说话,眉眼逐渐在她的字句中爬满寒意,又被她动作引得视线垂落。
他眼神一震,不动声色地掰开她的手,将她两只手合捏在掌心里。
「我每天都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无时无刻都像有人拿锥子钻我的头;身边一个人经过不小心撞我一下,我都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掏出把刀捅死我;前面开来一辆车我也觉得那车是冲我来的,我随时都担心自己会横死。赵缙要是把视频给许安融,我也照样没什么好下场,每天只觉得活着比死了更受罪。」
如今回想简直像魔怔了一样,一开始只是失眠,不知道怎么的,就感受不到痛,也感受不到饿了,恍惚浑噩,像心惊胆战地泡在深潭里,等死又无力逃脱。
似是怀孕生子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之上,还叠加了一层生命倒计时的压迫感,让她生出一种想要结束的执念。
可真死了一回,她不敢说还有勇气再来第二回,但又担心那种「执念」会卷土重来。
她至今仍记得那种感知到自己的麻木和失控,却无力阻止的恐惧。
她抽噎着说:「我不是为你来的,我只是想结束我的痛苦。」
程越生陷在夜色中的脸阴影深邃,模糊中似是牙根紧咬,用着力,五官轮廓因这股力而冷硬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