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先生不禁自嘲,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杨道济见薄先生沉默不语,他哂笑一声,道:“薄夫人出宫三年,还没忘了我,就是不知,十二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薄先生心中猛得一跳,死死忍住想要抬起的目光,只用毫无波澜的声线轻缓地道:“殿下龙章凤姿,见之忘俗,民妇再是眼拙也不会认不出来,只是十二年前的事情,委实久远,民妇有些都记不大清了,还请殿下恕罪。”
薄先生说完,只觉得屋中气息为之一冷,然后就听到一声嗤笑:“怪不得薄夫人在宫中平步青云,十二年间,由宫女到尚服,薄夫人可谓平顺得意,如今又平安出宫,这中庸之道,薄夫人深得精髓啊。”
薄先生心跳加剧,只道:“殿下——”
杨道济却摆了摆手,制止了薄先生的分辨,冷声道:“既然薄夫人记不清,我便为薄夫人提醒几句,承光七年,薄夫人还是个小宫女,那时候你有一个同乡叫锦春,在景阳宫当差,是也不是?”
薄先生目中露出缅怀之色,神情却忽然凄楚起来,她点头应道:“正是。”
“那一年的今天,三月初三,你不用当值,便去景阳宫里找她说话,是也不是?”
隐瞒了十二年的心事被大皇子一语道破,薄先生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她本该否认的,但嘴唇嗫嚅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果然——”咄咄逼人的杨道济忽然声音一沉,吐了这两个字之后,却半晌没有言语。
薄先生忍不住抬头看去,却见身份尊贵的皇子殿下,眉目间仿佛藏着深切的恨与痛,这样浓烈的情绪,本该是狠厉的暴烈的,但展现在大殿下的脸上,却只是极淡的一抹,然而便是这淡淡的一抹,便似一枚精钢铸就的箭头,锋锐无匹。
大殿下……仍是这般痛苦,这般不甘啊。
薄先生满口苦涩,大殿下当然不甘,这么多年了都未曾放弃,还追查到了叶府来,可见大殿下的心里压着多少的仇与恨。
“薄夫人不必担心,你既已出宫,宫中的事自然不与你相干。不过,我今日来,却要听一句实话,当年景阳宫中行刺我之人,到底是谁?”
杨道济没说听不到这一句实话会怎么办,但机巧如薄先生,怎能不知这话中暗含的威胁?
如果得不到这一句实话,宫中那些是是非非就要重新拴在自己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