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卸妆的时候,有两片娇柔的桃花花瓣随着十一娘乌黑青丝的散落飘零在光鉴如镜的青石地上。
歪在床上看书的徐令宜望着妻子墨青色挑线裙旁的粉色花瓣,不由笑道:“今天玩得可好?”
“嗯!”十一娘侧身望了徐令宜,“阳光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桃花和梨花都开了,把蜂蜜和蝴蝶都引来了。谨哥儿和诜哥儿带着群哈巴狗在桃花林里捉蝴蝶,我们就在那里听诫哥儿吹笛子。歆姐儿和小丫鬟们跑去摘了很多野花扎手串儿戴……我还在想,三月三要不要像今天似的,把宴请放在桃花林里。后来又一想,草丛里有不知名的小虫子,要是谁被咬着了可不得了。”
“可以到穹凌山庄啊!”徐令宜放下手中的书,“那里地势高,春吹拂面,也另有滋味。”
“也想过。”十一娘把长长的青丝随手绾了个纂儿,“就怕黄夫人、郑太君爬着吃力——她们的年纪可都不小了。”说着,坐到了床边,“还是像往年一样在花厅吧!要是勤哥媳妇他们这些小字辈想到处走走看看,就让谕哥儿媳妇陪着就是了。”
徐令宜点头,说起谨哥儿的功课来:“听赵先生说,一本《幼学》他认识大半本字,只会写几个简单的字……”颇有些担心的样子。
“当初只告诉他认字,没要他写字。”十一娘笑道,“一来是他年纪小,握笔都没力,我怕他养成不好的写字习惯;二是他静不下来,写着写着就画起画来。我怕勉强他写字,到时候他看着生厌,不愿意练,就随着他了。如今他跟了先生启蒙,先前认识几个字,不管是习字还是读书,都应该比一般的孩子快一点才是,学着也就会有兴趣了。”
一下顾及这,一下顾及那的。徐令宜觉得十一娘太过娇惯孩子了。
他小时候还不是不喜欢写字,被父亲几板子打在手掌心里,手肿得老高,还不是吭都不敢吭一声,乖乖地坐在那里描红。长大后也没说就不读书写字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眉头微蹙,暗暗留心谨哥儿的功课。
过了最初几天,谨哥儿的学业渐渐开始有了规律。他每天早上寅正三刻就醒。常常是一杯羊奶一个金银馒头或是两个小笼包子,再吃半个苹果之类的垫垫肚子。卯初还差一刻准时到秀木院,卯初正式开始蹲马步。卯正三刻回屋,盥洗换衣,再跟着他们吃早膳,去给太夫人问安,辰初三刻到芙院。
赵先生除了教谨哥儿,还教徐嗣谆和徐嗣诫。年纪不一样,教的东西也不一样,安排也不一样。他早上给谨哥儿讲一个时辰的《幼学》,然后给徐嗣诫讲《论语》。在给谨哥儿讲课的时候,徐嗣诫就练字。等给徐嗣诫讲课的时候,谨哥儿则背书。徐嗣谆就在一旁练字或是做文章。
午初下学。徐嗣谆和徐嗣诫各回各屋午膳,偶尔也会在一起吃。谨哥儿则回内院和十一娘一起用午膳,再歇个午觉,就到了末正。再由丫鬟服侍着去双芙院。
下午,全是徐嗣谆的课。他描红,徐嗣诫或练字或做赵先生留的功课。
正如十一娘说的那样。对于认识的字,谨哥儿很快就学会了写。虽然写得不好,但这种读写的速度还是让赵先生很惊讶。
他教了徐嗣谆和徐嗣诫好几年,已经习惯了在孩子们身上找优点。没优点都能找出点优点来,何况谨哥儿本身就聪明伶俐,活泼又爱说话,他自然是赞不绝口。
被先生这么一夸,本来就坐不住的谨哥儿就开始有几分得意,加之初上学的新鲜劲过去了,练字也就没有刚开始那么用功。常常写着写着就下位和正在听赵先生讲课的哥哥们嘀咕,严重影响了赵先生的教学。赵先生想了想,让人带话给十一娘,让谨哥儿下午就在家里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