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当年太后赐娘家侄女与侯爷为妾,就是为两家交好。打狗还要看主人。那些人竟然全然不顾,好像算准了侯爷决不会为了颜面给奴婢出头似的……奴婢思前想后,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她神色一肃,语气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说不定有人在打徐家的主意,想借着这机会拖徐家下水。原想来求夫人,又想着夫人身体虚弱,侯爷体贴夫人,连家里的琐事都交给了太夫人打理。要是奴婢猜中了还好,要是没有猜中,只是奴婢草木皆兵,让夫人白白跟着担心一回,侯爷责怪下来,奴婢只怕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犹豫了半天,奴婢还是去见了侯爷。”
说着,她泪珠一滚,头就磕在了水磨石的青砖上:“夫人,求您救奴婢一命吧!奴婢不过因是旁支,才被选了送给侯爷,却从来没有非份之想,只想尽心尽力服侍夫人,服侍六少爷,求有一衣蔽体,一食裹腹而已……夫人,求您救奴婢一命!奴婢来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屋里服侍的早在十一娘开口问话的时候俱已静息屏气,个个低眉敛目如木桩子似地立在一旁,杨氏彭彭彭地磕头声因此显得特别的响亮,也就有了种风雨欲来的压抑,让人不由自主战战兢兢起来。
文姨娘和竺香不由朝十一娘望去。
只见十一娘斜斜地靠在大迎枕上,手里拿着个掐丝珐琅绘花鸟百年好合图样的靶镜在手玩弄着,眉宇间一派悠闲自得。杨氏的伤心、愤然、凝重、担心全然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两人不由愕然。
十一娘已闲闲地道:“不知道杨姨娘做错了什么事要求我原谅?”
一句话,让杨氏的一番唱念做打显得多余而不知所谓,全成了累赘。
杨氏心中一沉。
十一娘能以庶女嫁给徐令宜为继室,得到上至太夫人下至小丫鬟的喜欢,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一找到机会就发起难来,想着怎样降罪于她……
她抬起额头通红的头,含泪道:“侯爷喝斥奴婢牝鸡司晨,诽议庙堂之事,陷徐家于不义。奴婢决不敢有异议。可奴婢确是无心之举。奴婢虽然出身衢闾,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还是知道的,断然不敢因自己娘家的事让徐家受人以柄……”
不仅答非所问,而且利用人人都喜欢辛秘之事的心理转移话题,隐晦地提起她见到徐令宜后的情景,并且在语辞间透露出徐令宜生气的原因仅仅是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如果对徐令宜没有信心,如果好奇心重一点,多半就会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吧?
十一娘有点明白她为什么敢来找自己了。
不说别的,就凭她这副赛苏秦、张仪的巧舌,的确有几分化险为夷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