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姨娘打着呵欠:“你要是睡不着,就卷了铺盖到宴息室临窗的大炕上去睡去——东边是火墙,一样不冷。免得吵我的睡觉。”
秋红听文姨娘语气温和,嬉皮笑脸地道:“姨娘还不是和我一样睡不着?”
文姨娘没有做声。
秋红就道:“姨娘,那大觉寺是个什么地方?乔姨娘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跟她曲膝行礼,她竟然朝着我福了福,吓了我一大跳。”
文姨娘听着就幽幽叹了口气:“别说这些了,快点睡吧!你们以后遇到乔姨娘远远地避开就是了。”她想到乔莲房拘谨的举止,“她这是刚回来,在庙里养成的习惯一时间还没有改过来,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嗯!”秋红笑着躺下。接下来的几天一遇到乔莲房就盯着看。她发现乔莲房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起来,行动举止间也没有从前的呆板,只是秦姨娘和杨姨娘都不怎么理睬乔姨娘,只有文姨娘遇见她会笑盈盈地打招呼,说些不咸不淡地客气话。
乔莲房也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嘟了嘴或是甩脸色给人看了。她总是很淡漠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小院,一整天都不出来。
秋红还发现前些日子隔三岔五才来一趟的杨姨娘又和从前一样,除了每天早、晚约了文姨娘去夫人那里请安,闲暇时就拿了针线过来做。一面做,还一面和文姨娘聊天,而且说的都是些从前的旧事。文姨娘本不擅长针线,也耐不住长时候地坐在炕上和人聊天,常常是说着说着,想起什么事,然后一走就是大半天,留了玉儿陪着杨姨娘在屋里。杨姨娘不以为然,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面做针线,一面等文姨娘回来。十分娴静的样子。
“姨娘,您说,杨姨娘到底在绣些什么?”秋红有些好奇地道,“她天天线不离手,可也没看见她绣成一件东西,只顾着和您说话了……”
文姨娘正和玉儿翻箱倒柜地找衣裳。
大姑爷家送年节礼明天一早就到,按例,邵家会派了体面的管事妈妈随车来给十一娘请安。文姨娘怕那婆子明天到的早,正巧碰着她去给十一娘问安,为怎样穿得体面又不失庄重而犯愁。
闻言立刻瞪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这么闲,去帮小丫鬟们扫院子去!”
文姨娘还怕那管事的妈妈心血来潮跑到她院子里来看,借口要过年,让屋里的小丫鬟、婆子齐齐上阵,打扫着院子。
“姨娘,”秋红大为委屈,望着臂弯里堆成小山似的衣裳,扁了嘴,“我这不是在帮着您找衣裳吗?”
“那还封不住你的嘴!”文姨娘说着,从箱底拉了件崭新的墨绿色净面杭绸褙子,“你们看这件怎样?”
两人正要答话,冬红撩帘而入,看见秋红和玉儿,脚步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