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压成了夜沉的黑。文诗月浑身粘腻,就着灯光准备上楼,却被正要下楼的人挡住了去路。
是前些天住进来的那两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还是看人总是不怀好意的那个。
他穿着花短袖衫,纹身在他那黝黑结实的胳膊上蔓延,像是什么地方的图腾。
她向来不拿纹身去判定一个人的好坏。但是这个纹身男这两天但凡看到她,那目光总是掺着显而易见的下流猥琐之色,那就难说他好人。
不过,当时也只是远远打个照面的陌生人,像眼下这样单独撞上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文诗月把人当空气,没多看他一眼,移到左边准备上楼,却被突然也移到左边的纹身男挡住去路。
她又移到右边,男人也跟着移过去,继续挡住她。
如果说第一遍是两人互相让的无意之举,那么第二遍摆明就是这个男人有意阻挡她的去路。
文诗月忍住又往左移去,果然又被男人挡住。
她抬头,对上了纹身男细窄的双眼,而他这双鼠目一般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心口在看。
文诗月眸色猛地一缩,低头看向自己。
头顶的灯光正好打在她的身前。
因为T恤被雨水淋湿的关系,在灯光下几近透明,内衣的轮廓完全暴露在人前。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将提着的背包和还滴着水的雨伞全部拢在胸前挡住,人也跟着侧身,往后退了几步。
路她给让了出来,纹身男舔了下唇下了最后一格楼梯,人却是朝着文诗月走来的。
雨势很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掩盖了纹身男的笑声。
“美女淋得这么湿,我帮你拿啊。”纹身男说着并不正宗的普通话,朝文诗月伸手过来。
“不用。”文诗月言语冷淡,避开男人的咸猪手,侧身略过他,往楼梯走去。
法治社会,她并不担心这种人会在这种公共场合对她怎么样。只不过毕竟出门在外,遇到这种人尽量不要与之正面起冲突,能避就避开。
文诗月刚迈上楼梯一步,本是警惕着身后的纹身男。
回头时却被一道拉长的影子夺去了注意力。
明灭交织里,影子的主人倚在楼道尽头那间房的门口,一如既往地当他的老烟枪,目光悠哉地直视着庭院里昏昧的雨。
有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很奇怪。行为举止就没个好人样,可偏偏静下来一言不发的时候又让人感觉他心藏山川湖海。
让人看似看透,又好似看不透。
也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有没有看到刚才的事。
文诗月回头往上走。看没看到又如何,难道她要真脱不开身起了冲突,还指望着他的仗义相助吗?
抛开他带给人的隐秘,他的种种言行,与纹身男不也算一丘之貉。
半斤与八两,又能好得到哪儿去。
但他好歹还欠她一个要求……
算了,她在胡想些什么。
楼梯发出“蹬蹬蹬”的低响,木板被踏的轻而快。
林旭扭过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楼梯,又将目光对准那个已经离开的纹身男背影。
被香烟氤氲成雾霭蒙蒙的双眸,像是骤然被这眼前的大雨洗净一般,一瞬间变得清湛而锐利。
第10章10你这样还挺引人犯罪的。
文诗月回屋检查了相机设备和照片都完好无损,她这工作也基本上到了尾声。
正准备洗澡,手机响了起来。
她一看来电显示上显示的“王主任”,这心里蓦地突突了两下。
她赶紧缓和了一下心绪,沉了一口气,又大吁了一口气,就着窗边的椅子坐下,这才咧起嘴角接通。
“妈。”文诗月轻松地喊了一声。
“渝江下雨了吗?”王晚晴质疑道,“天气预报不是说晴天吗?”
文诗月一听赶紧起身往洗手间走去:“没有,我在洗手。”
“嗯。”王晚晴没有再听见水声,也没怀疑什么,言语间倒是有些抱怨,“反正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会记得给我来个电话的。”
“忙嘛,我要天天打电话你不也得烦死我。”
“哼,我看是你怕我烦你吧。”
“那不可能。”文诗月笑道,“我烦谁也不能烦我亲爱的母亲。”
王晚晴听这丫头还给她唱上了,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板着语气教育:“少跟我这儿贫,你要真不要我操心,就赶紧找个人照顾你,多大岁数了心里没数。”
多大岁数了?也没多大吧。
“我这怎么说也还算是花样年华,怎么听上去跟风烛残年似的。”
“二十六了一次恋爱都没谈,你哪里对得起花样年华。不是,你跟我交个底,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