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代,莫说农村,就是城市里的人们,为了生个儿子,拼命造人的家庭多了,要不然就不会有一个叫《超生游击队》的小品出现了。超生这个词真形象,我怀疑造这个词的人是位有话语权的佛门中人,因为只有佛门弟子才讲今生来生往生,然后在此基础上派生出“超生”来。人类繁衍是自然规律,生男生女是前世因果,打破自然平衡,不干有益社会世界的大事,专心关起门来一心一意地造人不止,像猪下仔似的拼命朝人世间拉人,可不是“超生”是什么?
我老家的农村就有一家,那大叔和大婶一年一个地给村子里添人,七年生了八个孩子,家里穷得叮当响,一条裤子大叔穿完大婶穿,大婶穿完大女儿穿,大女儿穿完一改成双给两个双胞胎娃儿穿,一家十口人全靠五亩山地薄田。一到青黄不接的季节便全家出动,如蝗虫般黑压压地飞往亲戚家蹭饭,后来每到青黄不接的季节将要来到时,亲戚们便先逃生去了。再到后来,连那位大叔的丈母娘,最先支持也是支持得最坚决的老人家也被大叔一家的造人速度吓破了胆,亲自跑到镇计生办央求,要给女儿结扎,弄到最后母女成仇。那位大婶牵大拉小把一群人口全赶到了娘家,然后和大叔销声匿迹,一去多年,再回来时,又多了三个孩子……我感到写《超生游击队》那位大哥肯定在某个城市街头采访过他们,要不然写不了那么生动。
这哪是造人,完全是造孽。
仇正现在就已经生了三个女儿,虽然还没有达到种猪的程度,但是已经很可观了,光是交的超生罚款就够建一幢大楼了。如果上天不尽快派个儿子给他,他成为我老家那个大叔指日可待。
我要了一壶茶,仇正忙说:“我埋单。”
我又要了一盘瓜子,仇正也说:“我结账。”
我还想要一架飞机,不知他还有气魄说话吗?
我说:“仇先生你先不忙埋单,我们聊完后你再决定,这壶茶很贵的。”
仇正点头如鸡啄米:“好好,多贵的茶我都请得起。”
我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仇正茫然地看我,他心里说:“我不想听故事,只想生儿子。”
我笑笑,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我把老君的来龙去脉向他讲了一遍,他听得心不在焉,却装作无比虔诚。
“没了?”
“没了,”我愕然此人的麻木,“没听明白?要不要我再讲一遍?老君,就是你每天去探视的那个病人,我老哥,他曾经有一个儿子,十年前死了,老婆疯了,后来失踪了,现在他孤身一个人,无儿无女,孤苦无依……”
“我就说嘛,生一个儿子都不管用,万一出个意外还是要绝户!”仇正感慨说,“我这回听明白了,周大师要我生两个儿子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