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南的老家在赣南山区,那是一个叫三岭寨的地方,顾名思义,三座小山中间围起一个村寨,整个寨子一百来户人家,这在那里还是比较大的村寨。
我家也是山区,但我到了三岭寨后,还是大吃了一惊,那里的艰苦环境超出我的想象。村寨离镇上有二十多里路,交通不便,村里人去镇上全靠步行,赶一次场半夜就得起床下山。寨子里唯一的一所小学校是用竹子搭起来的,课桌与凳子全是就地取材,用毛竹做的。村寨里几十个孩子,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全挤在那几间竹棚里。
郑巨发一直生活在城市,虽然有时也能从报纸电视里看到对贫困地区的报道,但是亲眼看到这种情形,仍是感叹不已。他说:“我以前听尚教授说过这样一句话‘官家一杯酒,百姓半年粮’,我还笑他夸张,今天看到这里百姓的生活,对自己的无知真是无地自容。”
“是啊,范仲淹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不用说庙堂之高了,就是离这儿几百里地的县市领导,如果每年省几桌酒宴也能为山区的孩子建所校舍了。”
三岭寨的村长赫木那憨厚地笑着说:“几桌酒席那么贵吗?可以建一所学校?”
庙堂太高,江湖太远,好像是老死不相往来,上边不察下情,下边不解上意,就如同生活在两极一样,听到对方的境况与听天方夜谭无二。
郑巨发问赫木那,建一所小学得多少钱。
赫木那认真地算了算说:“五六万总是够了,要是把周围几个寨子的孩子都集中一起上课的话,再加一倍也够了。”
“我给你十万块钱,可以建起来吗?”郑巨发说。
“啊,你给……十万块钱?有这样的好事吗?”赫木那疑惑地问。
“有这样的好事,”郑巨发说,“尚南是你们村的人吧?他委托我来给村子建一所学校。”
“尚南啊,他走了几十年了,听说他在大城市做了教授啦,他还记着寨子?不对啊,一个教书先生,哪来的这么多钱建学校?”赫木那听到尚南的名字,有些相信我们的话了。
我把尚南去世的消息告诉了赫木那,我说:“我们这次来有两件事要办,一是尚教授希望叶落归根,把自己的骨灰埋在三岭寨;二是实现尚老多年的夙愿,就是为寨子里的孩子建一所标准的学校,让寨子里的孩子能和城里的孩子一样,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学习。”
尚南临终前向他夫人表达过要回老家的意思,这是郑巨发在路上告诉我的。
赫木那说:“尚教授要回乡安葬太好了,他是我们寨子的骄傲,也是村里小孩学习的榜样,更别说他还要为村子做这么大的好事了。”
郑巨发说:“我要为尚老塑一尊像放在学校里,让他守着新学校,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