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元夫人点着灯芯为儿女缝补破衣裳,她眼睛似乎有点不大好,赵琼有好几次看见她把针戳到了手指头上。
赵琼坐到元夫人旁边的椅子上,道:“我会针线,婶婶眼睛不好的话交给我来缝罢。”
“我也就到了晚上才看不清东西,你居然瞧出来了。”元夫人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个男孩子居然会做针线……瑶瑶都还不会呢。”
“爷爷教我的,我娘死了之后,我的衣服都是爷爷补的,后来我也会了。”赵琼将元夫人手上的针线拿了过来,就着灯光穿线缝衣,“我针线活做得不怎么好,但是补个破洞还是可以的。”
“说到你爷爷……不知何时才可以见到?”元夫人面色关切,“还要再等几天?”
赵琼道:“明天应该就行了,爷爷每日都去客栈找那位柳姓神医学习怎么医治鼠疫,我只需要找个机会过去就行。”
“那就好,我到时陪你一起过去。”元夫人道。
“婶婶不必了,元家这边离不了人,元叔还未下葬,你还是先别出家门了。”赵琼劝道,“我一个人就可以,你若不放心,让蛋蛋和我一同过去也是一样的。”
元夫人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应允了。
现在不只鼠疫严重,旱灾也同样严重,赵琼这段时间打水的时候发现元家院里的水井水位变低了,她未去城外,不知道农田干涸到了何种地步,不过想来土地应该会龟裂得很严重。
襄陵周边没有大江大河,只有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溪,水旺时还会有瀑布,襄陵百姓自然不缺水喝。今时不同往日,几个月未曾下雨,山溪无水,村民转而从水井中取水,可水井中的水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不过目前倒是不用太担心用水问题,水井里的水不会干得那么快,可以放心用上一段时间。
元璟和易朝州正在灶房烧水,他们要洗澡,赵琼也想洗澡,但是元家只有一个大木桶,于是她拒绝了元璟和易朝州一起泡澡的邀请,表示自己打盆热水擦擦身体就行了。
易朝州很不解,“擦身哪有泡澡舒服?”
“木盆子挺大的,可以装下咱们仨。”元璟道。
“我这人毛病大得很,明天我还要外出去找我爷爷,尘土一刮身上又脏了,打算明天回来一口气洗干净,不然我心里不舒服。”赵琼睁眼说瞎话。
“你也太奇怪了罢,人身上总是要脏的,早洗晚洗有什么区别?”易朝州更加不解。
“我的习惯就是这样的!”赵琼振振有词。
元璟和易朝州去泡澡了,赵琼洗漱完毕后提前上了床闭眼睡觉。她这段时间的作息有规律极了,上午看从褚世衍处借来的兵书,下午继续看书,元叔过世后她会和元夫人和元璟兄妹一起守灵。因为怕浪费灯油,赵琼他们通常情况下很早就会上床休息。
这样的日子着实有些无聊,但赵琼情愿日子无聊,也不要它忽然生出些波折。
……
第二日,赵琼早早就起床帮元夫人烧饭了,她得知爷爷通常会在下午的时候去客栈和柳神医学习医理知识,所以赵琼不着急出门。
她这几日和元璟一起抄书累得手腕疼,坐椅子坐得屁股都僵了,赵琼觉得脑子里面都被兵法塞得满满的,今天上午她说什么也要歇息一下。
易朝州实在是不想练字了,他打算和赵琼一起躲个懒。
元璟无奈地道:“你俩想歇就歇罢,今日我自己抄书。”
“现在哪都不能去,平常这个点儿我会拿着弹弓出去打鸟,运气好了,一天早上能打上个三五只。”易朝州道。
“好吃吗?”赵琼问。
“什么?”易朝州没听清。
赵琼又重复了一遍,“这边的野鸟烤着好吃吗?”
易朝州表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鸟那么小,怎么烤着吃啊!我是用地上泥巴把捏成小圆粒打鸟的,一般打不死它,捉回家养着玩玩。”
“现在你不吃鸟,过上一阵子可就说不定了。”赵琼撇了下嘴,“人饿了什么都吃,树皮、菜根、泥土……甚至自己的小孩儿。”
易朝州打了个寒颤,“你快别说了,听得渗人。”
“琼儿,朝州。”元夫人在屋里头喊,“你俩今日若闲着,搬个梯子爬到房顶上,把瓦片上面缠着的干草藤都给拽下来!”
“好!”赵琼喊上易朝州去杂物间里搬梯子。
老房子年头久了,房顶的瓦片上容易生各种杂草和草藤,不及时清理修补的话房顶容易漏水,虽然现在不下雨,也无水可漏。
两人吭哧吭哧地把梯子架在房檐上,赵琼抬头瞧了瞧,“你在底下扶着,我爬上去拽草藤。”
易朝州稳稳地扶着梯子,赵琼三下两下爬上房顶,拽两下藤条,觉得有点难弄,又支使易朝州去房里拿了一把剪刀扔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