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琼驱赶着小毛驴去了易朝州的家,还是那四间破草屋,但是少了几分人气儿,因为屋主已经不在了。
易朝州小心翼翼的从院里的槐树底下挖出一只脏兮兮的破陶罐,把里面的一小串铜板取了出来。他们家屋里压根就没放什么贵重物品,家具摆设都是易朝州的父亲自己做的,不值几个钱,剩下的就是些破衣服旧棉被。
这些东西送人也无人要,易朝州家真的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
他们俩相互配合着抱起一捆捆草料堆在驴车上,车子越来越沉,毛驴不满地打了个响鼻,赵琼总算住了手。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赵琼二人赶紧回了茶馆,开始着手搬运粮食,去往元家。
待二人回到茶馆后院,赵琼却忽然发现院里的几个竹筐和陶罐儿都挪了位置,她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易朝州也注意到了不对劲,他左右打量了一下院子,惊讶道:“咱们院里养的猫怎么不见了?”
茶馆后院养了一只用来捉老鼠的老猫,赵琼怕它跑出去捉老鼠,乱吃些带有传染病菌东西,于是就用绳子把它给拴在了院里。
赵琼走过去看看拴猫的绳子,发现那里有一个平整的断口,好像是用剪刀剪开的。
“小偷应该已经走了,他可能是把咱们的猫也给偷走了。”赵琼不怎么意外,“这小偷可真会抓时候,趁咱们不在进来偷东西,快检查检查粮食丢了多少……大概不可能全丢。”
襄陵百姓的粮食被征走了八成,虽然现在官兵走不了了,但那么多的粮食还压在那里,老百姓还是无粮可吃,如果是比较富裕的地主,可能家中还有余粮,若是平民百姓,那么他们的日子就没有这么好过了。每家每户都生活困难,难免有人会动歪心子。
人饿急了什么都能吃,更别说是猫肉了,在饥荒年代,就连老鼠肉虫子肉都是宝贵的食物,史书上易子而食的悲剧数不胜数,你当这些是假的吗?不。
赵琼十分怀疑,如果饥荒持续发展下去,人吃人的事情迟早会发生。
二人清点了家中所有粮食,发现稻米只被偷走了两小袋,甘薯全被偷光了,芋头只被偷了一部分……更让赵琼无语的是,易朝州在清点粮食的时候发现地上留了一张纸条。
“因家中贫穷、老母……啧,这个字不会念……儿子女儿什么什么待……”易朝州在赵琼的教导下学会了那么几个字,等距离流利地读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赵琼觉得好笑,凑过去帮着念道:“因家中贫困,老母病重,无粮可吃,所以特来借粮。妻子生下一双儿女,奶水不足,儿子女儿嗷嗷待哺,余实在不忍,却又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共借您稻米两小袋,甘薯五个,芋头五个,借条在此,改日定连本带利交还于您……”
“这什么狗屁借条,他们家可怜就可以偷东西了吗?咱们俩就不可怜吗?两小袋稻米,五个甘薯,五个芋头,这是咱们半个多月的口粮,把粮食藏得那么严实,居然还能被找到,我真是服了!”易朝州气得简直想把这借条给撕了,“这借条上面连个姓名住址都没有留,他分明不是想借粮,而是想偷!你看他把咱的院都给翻成什么样了!他留个借条,不过是图自己心安罢了,简直毫无用处,连个姓名都不敢留,我就不信他将来会还粮食!”
赵琼把借条随意地揣进怀里,哂笑道:“你心里清楚就行了,被偷走的东西,我也不指望还,就怨自己倒霉罢。”
现在正值清晨,街上还没什么人,赵琼二人抓紧时间收拾了粮食和衣物行囊,坐上驴车准备离开了。
临走之时,赵琼看了看破破烂烂的茶馆小院,不由叹了口气。上回搬来这里时,爷爷还陪在她的身边,可现在离开,赵琼身边陪着的人变成了易朝州。
“你等我一下,我也要留个字条。”赵琼想起一件要紧事,于是跳下马车,摸去灶房找了一块儿碳,在茶馆前堂的门上写了一行字。
“……多谢掌柜这些日子的收留,襄陵正值多事之秋,爷爷被官兵捉走,赵琼无依无靠,决定去投奔襄陵的一户故交,无法再替您看店,您已多日未曾回到茶馆,赵琼心中甚是担忧,望您一切安好。”
赵琼落下最后一笔,摇了摇头。她估摸着茶馆掌柜这么久没回来怕是凶多吉少了,但即便如此,赵琼还是要给人家留个信,以防万一。
赵琼在裤子上抿了抿手上沾的黑炭,坐上驴车挥了下鞭子,车轮的吱呀,缓慢前行。
……
易朝州抠着脖子上的皮鞘小刀,赵琼注意到他似乎很不安,她立刻就猜到了原因。
gu903();“你是不是怕元家不待见你?”赵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