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接连有人捡到了银饰,拿去当铺卖钱。
穆行州立刻让人把银饰收集了起来,正是属于戎奴阏氏的银饰。
穆行州终于大松了一口气,开始在各地当铺搜寻,等到确定了方向,穆行州有点傻眼。
温彦这一路,竟朝着秦地去了。
秦地... ...
穆行州一边让人给五爷传信,一边继续沿途搜寻。
有人寻了过来,是京城来的国公府侍卫冯罗。
冯罗一到,便问了穆行州情况,“将军找到阏氏了吗?老夫人和夫人甚是挂心,特派属下前来。”
穆行州听了,就把情况说了。
“让老夫人和夫人别担心,已经有眉目了,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
不过侍卫冯罗并不着急走,“属下留下给将军帮忙吧,等有确切的消息,属下再回京禀报,老夫人和夫人也好放心。”
穆行州觉得可以,银饰进了秦地,路线开始转起来了,想来就快要到目的地了。
他将所有人手都派了出去,冯罗也跟着出去搜寻,凡是遇上当铺,每一家都要问询。
如此又往前走了不少路程。
穆行州瞧着方向,暗暗猜测起来。
以行程的方向来看,劫走温彦的人,有两种可能的方向,通向赵勉的王城,和通向俞厉的虞城。
眼下战局紧张,要说两人绑了温彦,用来和戎奴、朝廷对峙,这事不无可能。
但是这两人怎么能想出来这种奇怪的办法,竟还施行如此顺利?
穆行州匪夷所思,只能继续搜寻下去,下面就是要紧的岔路了,进一步就能确定人到底落到了哪一方手里。
可就在这时,线索断了。
穆行州手下的人把周边的府县全都暗访了一遍,再没了银饰的踪迹。
穆行州愕然,是温彦那边出了状况?还是他这边有了疏漏?
不管是哪一方的问题,一时间都找不到人了。
虞城。
温彦一路都快把衣裳上面的银饰扯光了。
有人捡到八成要去当铺,那么五爷派去找她的人,就能按图索骥找过来。
她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没跟俞厉他们起冲突,不过俞厉也忙碌了起来,经常只有他身边的军师卫泽言过来,来问她戎奴的状况。
温彦所知有限,而且现在已经是托寻当家的戎奴王庭,她知道的就更少了。
卫泽言见她知道的消息都说得差不多了,便也不再为难她。
“阏氏就在虞城住着吧,虞城气候宜人,夏日多风能去暑热,冬日碳火充足能御寒,阏氏安心住着,莫要四处乱跑。不然... ...”
卫泽言非常和善地笑了笑,笑得温彦身边的小泠,又攥紧了她的手。
温彦表现还算淡定,跟卫泽言点了点头。
“军师的意思我晓得了,温彦最懂识时务者为俊杰,定然安稳在此。”
她这般明白事理,卫泽言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
不亏是和亲过外族的女子,比那些畏畏缩缩、动不动吓破胆的小民要沉稳得多。
“阏氏懂就好,卫某不再多言。”
他走了。
虞城给温彦安排的是个两进的小院,处处待遇还算不错,温彦前后转了转,四处都有重兵把守,而她之前的车夫柯虎,不知被安排何处了。
柯虎和接应温彦的于将军全都被绑回了虞城,眼下其实就在温彦不远处。
但两方都成了阶下囚,谁也不知道谁。
除非能有个自由之身的人,帮他们两边传递消息,可这样的人又去何处寻?
温彦身边只有小泠,小泠见她还算有底气,小声问,“阏氏怎么不着急呢?”
温彦也小声说,“五爷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小泠又问,“五爷知道我们在哪吗?”
温彦回答,“会知道的。”
她安安分分在院子里呆着,默默算着五爷的人多久会找过来。
可一晃好些天过去了,竟然还没有一点动静。
别说小泠,连温彦都暗觉不对起来。
这么多天还没有消息,是留得记号没有用了,还是被有心人抹去了?
蒙州。
温彦迟迟没有消息,五爷瞧着也犯愁,给穆行州另外加派了人手。
他让人传信给穆行州,“既然怀疑赵勤或者俞厉,那就去两边的领地寻人,只是要小心了,万不要被人发现动向捉了去。”
他思量此事,俞姝这边也瞧了出来,不免问了一句。
一问之下,吓了一跳。
“赵勤?俞厉?确定温彦阏氏的动向,是奔着秦地去了?”
五爷说是,“你是不是也很意外?”
俞姝确实很意外,而且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觉得人极有可能是被哥哥劫走了。
那哥哥劫温彦做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万一她暴露,和五爷来一个.... ...以妹换妹?
想到这一层,俞姝一阵眩晕。
五爷还以为她是肚子不适了,连忙抱着她到了榻上,“要不要叫大夫?”
俞姝说不用,腹中小儿月份渐长,倒也还算安稳。
主要是“以妹换妹”实在惊到了她。
这事若是做的干脆利落,本也算是个不错的计策。
但要是五爷这边知道温彦是被哥哥弄去了,会不会也能嗅出些不对劲来?
念及此,她不由地看向了男人。
男人还在垂眸思考。
她莫名叹气,不知道她身份暴露的一天,他会是怎样反应。
他会同意以妹换妹吗?
... ...
男人没有留意俞姝的神情,而她不久后离开书房,往回而去。
蒙州的天灰蒙蒙的,在她昏暗朦胧的视线里,更似乌云紧压,蒙在头顶。
姜蒲扶着她往回走,到了门边附近,听到了隔墙的动静。
是国公府的侍卫在和外面的人说话。
外面的人像是蒙州知府的人,连声道着,“这真是我们知府大人的吩咐,不求旁的,只是看着国公爷身边人手不够,派几个人过来帮忙。怎地还不让入内呢?”
侍卫守着国公府的规矩,自然是不让进的。
俞姝听着两方僵持不下,就让姜蒲过去瞧上一眼。
姜蒲很快返回,颇有些尴尬地道,“姨娘,是蒙州知府让管事送了、送了四个丫鬟过来。”
说是丫鬟,但相貌都极为出众,且各有千秋,根本不是寻常丫鬟该有的样子。
俞姝听了,不由佩服这位蒙州知府,胆子不小。
这一路她们来去停留不好地方,送什么的都有,还没听说敢给五爷送女人的。
俞姝笑了一声,默默为这位蒙州知府祈祷了一番。
但这时,外面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那知府的管事放轻了声音,劝着侍卫。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国公爷的韩姨娘不是有孕在身吗?怎么伺候国公爷周道?今儿若是国公夫人在,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来,但韩姨娘不是很懂规矩、好说话吗?... ...”
懂规矩、好说话的韩姨娘默默笑了,没再多停留,回了自己的房中。
腹中翻腾,俞姝坐在凳子上,隔着肚皮轻轻抚了小儿一番,小儿这才乖顺了下来。
到了吃饭时候,五爷让人把饭桌摆到了后院的凉亭,请了俞姝过去。
风清月淡,这个时节,只有夜间的凉亭还算凉爽。
俞姝换了一件竹青色的纱衫,慢悠悠走了过来,
凉亭旁边便是一片湖,此刻风吹来水上的清凉,颇为惬意。
五爷亲自给俞姝布菜,俞姝也借着自己不太灵光的眼睛,给五爷倒了一盅酒。
可惜酒盅太小,她看不清楚,倒出去半杯。
五爷笑得不行,“我是没这个福分,让阿姝伺候我了。你快歇着吧。这可是蒙州知府呈上来的窖藏好酒,别都倒地上去了。”
俞姝罢了手,“五爷倒是吝惜好酒。”
五爷说是,“据说是难得的酒,在京城都是极其少见的。那蒙州知府倒也用心了。”
这话刚说完,便有人走了过来。
那人一开口,俞姝就听出了是谁,不巧正是下晌被知府管事纠缠塞人的侍卫。
侍卫道,“五爷,蒙州知府大人送了四个人过来,在外院一下晌了,属下不知该不该领进来。”
他说完,五爷就皱了眉。
“什么四个人?”
“回五爷,是四个丫鬟,说是来服侍五爷... ...和姨娘的。”
俞姝在后半句里,好笑地勾了勾嘴角。
五爷立时明白了过来。
凉亭里静了一静,下一息,男人冷笑出声。
“我当那蒙州知府是个灵巧人,没想还有这番玲珑心思!”
他的阿姝还有孕在身,蒙州知府这厮,竟然敢送女人?!
男人直接将酒杯摔在了地上。
侍卫连忙跪了下来。
不用五爷开口,他也晓得如何处置了。
侍卫磕头认罪忙不迭地走了。
凉亭中惬意的气氛一扫而空,被泼出去的酒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俞姝在这酒香里,淡淡一笑,心道这蒙州知府果然弄巧成拙了。
她好心劝了身边的男人一句。
“五爷何必呢?因着一点小事坏了心情。”
谁料这话,出了俞姝的口,落进五爷耳中,男人着实顿了一顿。
他朝她看了过去。
“阿姝不生气?”
俞姝当然不生气。
一来,五爷肯定不会要这些人,二来,就算五爷要了,她又有什么立场生气?
俞姝摇摇头,认认真真用自己不太好使的眼睛,练习给倒水,准备递给五爷。
“不相关的事罢了。”
然而话音落地,男人站了起来。
俞姝看过去,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出他是怎样的表情。
但男人却在她越加疑惑不解的神情里,连饭都不想吃了。
“看来阿姝是真不介意。”
“呃... ...”
男人看着她,眸色渐渐落寞。
“阿姝吃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还真就走了。
俞姝起身想叫他一声,男人已经走远了。
俞姝坐下来,腹中小儿踹了她一脚。
她扶着肚子,想,她这答案看来没对五爷的路子。
可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她并不想虚情假意地骗他... ...
俞姝看向五爷离开的方向看了半天,轻轻叹了口气。
... ...
五爷中途离开凉亭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后院。
秀淡正整理着自己的衣裳。
水红的、水蓝的、艾青的、月白的... ...都是些素素淡淡的颜色。
这些衣衫,都是从国公府启程的时候,宴夫人那边就为她备下的。
梨娘子走了过来,把凉亭发生的事情同她说了。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旁的,心照不宣地对坐着,静默了一时。
半晌,梨娘子才道,“按夫人的意思来吧。”
她帮着秀淡,挑了一条艾青色的衣衫。
秀淡深吸一口气,换上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