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2)

盲妾如她 法采 2633 字 2023-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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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俞姝傻愣了半晌, 才回过神来。

她那位“夫君”,已经把金易名抽得跪地求饶。

听着破空的鞭声和落在皮肉上的声音, 俞姝暗暗解恨。

那金易名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先是故意卖了北海给魏家的药材,让远书无药可用一便迫使她嫁给皇商;

后来又被魏北海发现反咬一口,使钱让衙门扣着人不放;

再后更是趁着魏北海醉酒激怒与他, 导致魏北海受伤, 借此要挟让楚远书嫁人。

眼下还贼心不死想要闯詹家的马车抢人,不过就是捏住了五爷厌恶妾室这桩事, 肆意妄为。

比仗势欺人更罪加一等!

几鞭子抽下来, 金易名从嚎啕大叫到奄奄一息。

五爷甚少动用私刑, 连文泽都看愣了。

五爷身形高挺站在金易名眼前, 只说了一个字。

“滚。”

金易名自知理亏, 更知这京城, 哪怕进了皇城,也是詹五爷一手遮天的地方。

他连滚带爬地叫了人跑了。

俞姝忍不住呼出一口恶气。

她第一次觉得,那位五爷来的这般得及时。

五爷瞧了瞧自己的妾。

原来她是真的动怒了。

他看着她, 不甚红润的唇紧抿着, 微微有些向下的弧度。

他心头动了动。

刚要说什么, 楚远书着急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接着, 魏北海撑着自己挨了打的身子从詹府的马车上下来。

五爷瞧见了他,魏北海亦是。

他喘着重气, “五爷, 许久不见, 今次多谢了。”

他满身的酒气未退,人也被打得鼻青脸肿。

在来此之前, 五爷已到过酒馆,关于魏北海和他的妾的言语,他也借别人之口听到了。

他猜出了几分,亦是没想到当年魏北海伤的这么重。

他看着浑身是伤的魏北海,心中五味杂陈,明明是最亲近的表兄弟,却在同一城中早已于人海断了联系。

他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却见魏北海向前一咳,嘴角出了血。

“北海,你怎么样?是不是金家的人打你太重了?我这就去叫大夫来!”

楚远书脸上挂满了眼泪,用了半个夜间化好的新娘妆容,早已花的稀里糊涂。

她不在乎,魏北海却拈起她耳边零落的碎发,替她挽在了耳后。

“我没事,挨了几拳头而已... ...”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跟她这样温柔地说过话。

楚远书怔怔地看着他,眼泪决了堤一样地往下流。

“北海?你不赶我走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魏北海眼角落下了泪来。

他的姑娘吃尽了哭,他什么都不能给她,却还要再她的心吗?

“我不会再赶你走了,可是我... ...怕你嫌弃我... ...”

话没说完,楚远书伸出手抱住了他,她靠在他胸前,反反复复地摇着头。

“不会的!不会的!我从来就没有嫌弃你... ...你怎么就不肯相信我呢?”

她贴在他的心口,原来从不曾远离。

魏北海在姑娘委屈的话语中,擦掉嘴角的血,捧住她的脸,如蝶般轻柔地,将一个吻停在她额头。

街巷里吹吹打打的仪仗乐声停了,整个巷子里,只有他们彼此之间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北海... ...”

“远书,我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再娶你回家,好不好?”

魏北海说着,还是忍不住难过,“可我都不能给你一个孩子... ...”

“没关系!没关系!”他的姑娘抖着嗓子,抱紧了他,“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好!”

话音落地,巷口里隐隐有了不少抽泣声。

俞姝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记起了贾岛的那首《寄远》。

她喃喃,“鱼飞向北海,可以寄远书... ...”

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他们,最终没有离开彼此。

巷口的啜泣声重了重,俞姝想把自己的白丝带解下来,湿/漉/漉地贴在眼皮上不舒服。

只是她刚伸了手,就有人帮她从后面解开了系带。

她抬头“看”过去,男人用微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擦了她的眼角。

男人熟悉的气息环绕了过来,伴着轻轻的叹气声。

“别落泪,你的眼睛还得仔细养着。”

他语气中的小心和前些日的抗拒全然不同,俞姝怔了一怔。

魏北海和楚远书走了过来。

“此番多谢五爷,也多谢韩姨娘了。”

楚远书上前拉了俞姝的手,拿了自己的帕子给她,“我这帕子有些湿了,韩姨娘不嫌弃用就好。”

俞姝忍不住抿着嘴笑了,她说“不嫌弃”,收了下来。

五爷看着他的妾,这一刻,她身上如坚冰一般的冷淡疏离,如同被春风拂过,尽数化为温柔... ...

魏北海也上前一步,却是给俞姝正经行了一礼。

他身上的酒气不知何时散了。

“姨娘两次三番为了我的事情奔波,这次又及时点醒了我。若不是姨娘,我与远书恐怕就... ...姨娘眼睛虽然不好,可却把世事人心看得明白。”

楚家门前的红绸轻摇,他的声音轻了几分。

“姨娘说站在爱的人的立场上,用她的方式替她着想,才是真正的爱意。我今天才算明白。”

他说着,目光落在了俞姝身旁的男人身上。

五爷微怔,听到魏北海又开了口。

“姨娘说自己不曾或许也无法拥有这般爱意,可我希望,有朝一日您也可以拥有。”

五爷在这话中,低头看住了身边的女子。

浓密的羽睫上有几滴散落的晶莹泪珠。

她虽眼盲,可并未被这浊世侵染,她看得见一切,能看得懂复杂的人心和这纷乱的世事。

他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从她身上错开目光了。

或许从那天她在他窗下静静而立的时候,早就已经注定。

魏北海跟她行礼,她不敢领受地回了礼,说自己当不得。

他却默默记下了那句话。

爱意,是站在她的立场上,用她的方式为她着想吗?

... ...

楚家立刻就把聘礼退了,门房着急忙慌地把门廊上的红绸解了下来。

“我家姑娘不嫁了!”

那口气,比办喜事还喜庆。

沈氏找了过来,见到自己的儿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在看到北海和远书牵着的手时,眼泪落了下来。

魏连凯也到了,从前他们夫妻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在突如其来的一天,有了答案。

原来他们的儿子没有变坏,他只是误入了歧路。

那夫妻二人也上前跟俞姝道谢,沈氏再见这位姨娘,真想把自己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这样恐怕都难表谢意。

俞姝有自己的私心,并不敢领受这般重的谢意。

倒是一旁的五爷,突然开了口。

“今次之事,其实是我之过。不然似金易名这般人,不会欺到魏家头上。”

他道了歉,魏连凯夫妻皆是震惊。

连一旁的俞姝也惊讶了一时,她是看不到那五爷是何表情,但在他的口气里,听到了浓重的歉意。

“过几日恰有太医到国公府给老夫人例行诊脉,若是方便,可带着北海同来。宫中的太医还是有些寻常大夫不够精通的本事。”

巷口无人说话了。

魏连凯夫妻与北海远书,都讶然不知所措。

还是沈氏当先反应了过来,“多谢五爷!多谢五爷!”

五爷浅浅应了一声,“不必了。”

魏连凯在这时开了口,他脸上尽是复杂神色,看着自己位高权重的外甥。

“当年可能确实是我们弄错了,让五爷刚进国公府便被人耻笑。五爷不记前嫌,我也心安了。”

五爷一时没有言语。

半晌,道了一句,“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以后魏家好生在京城做生意,我想旁人不会再为难。”

有他这句话,被打压多时的魏家,像是卸下了肩上巨石一般。

但五爷也未在多说,同俞姝道,“回府吧。”

他没有返回他的马上,反而同俞姝一同坐了马车。

姜蒲和薛薇本来也想上车,但俞姝的马车并不大,有了五爷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两个丫鬟也不敢上车了。

车里没了旁人,车夫还没给国公府的正主打过马,战战兢兢地掉头,小心翼翼地吆马回府。

马车吱吱呀呀地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车轮发出咕咕噜噜的声音,路边尽是清晨叽叽喳喳的叫卖,俞姝迷迷蒙蒙地不知道把她挤在小角落里的五爷,要做什么。

她不说话,五爷却跟她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