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节(1 / 2)

“那孩子是我接生的,她家那种情况,她自己又得赶紧调养我这才抱回来,我这里可不是开善堂的,萨日朗花,你藏着躲着生下她,却不想要,你好意思当妈吗?以后就算生个儿子,儿子叫你妈时你会不会想到被你扔了的女儿?你阿爸阿妈要是把你生下来就扔了,你什么滋味?”

萨仁说完就走了,萨日朗花身体很好,完全不需要她操心,只盼着赶紧生了就给她送回家去,是接受罚款还是继续到别处去躲着全由她自己。

萨日朗花还觉得委屈,没关系的都能收,她这也算沾亲带故,怎么就不能答应。

因为孩子的事这个年过得萨仁心里很沉重。

扎那告杜达古拉,人家就没立案,杜达古拉是执行公务,扎那老婆身上也没伤,孩子被萨仁抱走了调理得很好,当时还有公安做证这孩子妈亲口说的照顾不周才饿到了,不对这夫妻两个批评教育就是好的了,怎么能告妇女主任。

不过杜达古拉也没那么激进了,跑来跑去找这个抓那个落一身埋怨,人家该生的还是藏着躲着的生,她得罪一圈人,家里人也对她不满,何苦呢。

扎那还告了阿利卓,阿利卓是个懒汉,牛羊被他卖得差不多了,草场也租给别人了,他想着领救济,结果还得各种申请,他又是年富力强,分了草场的人,根本轮不上他。

人家跑了趟呼市,转了几圈倒是找到了商机,跟着桥头的老瞎子学了几招,人家也不买车票,到显眼的地方晃荡两圈,就有人把他当盲流遣送回来了。

然后他就中了邪,开始装神弄鬼,给人家测字找东西,那东西就是他偷的!他其实连字都认不全,可随便比划比划,就找到了东西,大家更觉得神了。

前几次都是他偷了再帮着人家找,后来找他的多了,他就瞎胡蒙,有准的也有不准的,不准的他也有说辞,说人家家里有是非,神仙不保佑。

谁家里多多少少都能找出点是非来,反正每次他都能圆过去。等一计划生育,又有孕妇找他看男女,他知道他们盼的是男孩,自然会说男孩。

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说是女孩,人家没准会打掉,那他就是造孽,如果打下来的是男胎,人家能饶得了自己?

说是男孩,生下来是女孩最多就是找自己事,他们敢往回要钱,他就去举报他们超生!

反正就是这么一个又懒又有点小机灵的无赖,因为说人家怀男孩说的多了,有几个没说对,被人家上门打了骂了还泼了羊血。

农耕区往人家家里扔大粪是侮辱,草原上粪便可以当柴烧,没那么恶心,但泼羊血却是十分恶毒的诅咒。

牛羊是牧民的命,羊圈被狼咬得遍地是血是最惨痛的灾害,往蒙古包上泼养羊血是咒你五畜都不得好死。

可人家阿利卓连狗都卖了,怕这个?他确实不怕诅咒,不过来钱的好生意又被搅了,他就想着再故技重施,偷东西再给人家指路,来巩固自己神棍的地位。

哪想到这次他偷了一个人!

他是看着人家神神秘秘地抱着包裹在草原上到处找地方想埋了,最后选在了向阳的坡下,还在旁边用石子堆了个特别小的敖包做记号。

这肯定是金银珠宝啊,或者是古董,不然不可能这么重视,阿利卓想着这次里边要是东西贵重,他就自己拿了,偷着跑去大城市换成钱,谁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他等着人家走了立马跑过去把包裹挖了出来,拿出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等打开包裹他吓得转身就跑。

没跑多远,就停下往回看,看见露出来的那一只小手,这懒汉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他是不成器,从小就没出息,长大了靠着阿爸阿妈娶了个媳妇还不肯好好过,最后媳妇儿子都弄丢了,他是懒,还打媳妇,还装神汉骗人钱,可他再无赖也没害过人。

那小婴儿要是好死的,怎么着家里也得有个仪式,不会就这么偷偷摸摸的埋了,就是处理多余的狗崽子都得给腾格里念叨念叨呢。

阿利卓壮着胆子过去看,果然发现孩子短短的脖子上清晰的痕迹,这是掐死的,虎毒不食子啊!

他干脆抱着孩子去了派出所,那家夫妻俩都被抓了,谁看见这惨状不气啊,派出所的人没客气,不一会儿就审出来了,说是男的让女的掐死,女的掐了两下,下不去手,男的就过去掐了,也就是两人都动了手。

他们说是怕孩子哭闹被罚款,再说有了这个,他们就更会被管计生的人盯着,更没法再生下一胎了,还怎么生儿子。

萨仁听说这事后,不免感慨:“阿利卓再烂也是个人啊,那两口子可就不一定了!”

乌莹还跟她说:“孩子他爸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一个月来看了两次孩子,孩子不搭理他,他也不恼,一块五毛的还给钱。”

虽说给的钱不多吧,但对好吃懒做的阿利卓来说这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萨仁干脆提醒她:“要是孩子爸再来,好好劝劝,就算为了孩子也赶紧找个正式的工作,别坑蒙拐骗,哪怕不找工作要饭都行,就是别再骗了,这两年抓盲流多厉害,虽然你们离了婚,但他要是被抓被判了,对孩子肯定有影响,当兵是不可能的,很多工作也不能做。”

乌莹向来相信萨仁,一听就紧张起来,也不等着孩子爸再来看孩子,直接跑去找他,叮嘱他为了孩子也得憋着别使坏。

“哪怕我一个月给你五块钱生活费呢,你千万别惹事,算我求你了,孩子以后还想当兵呢。”

因为萨仁的对象是当兵的,乌莹总是夸,她儿子听得多了,也觉得当兵光荣,一心想着去当兵。

阿利卓还以为乌莹是回心转意想和好,等弄清楚人家就是来叮嘱他别惹事,别牵连孩子的,他就更觉得对不起老婆孩子了,还真就老实起来,拿手头的钱雇了辆车,来回帮着牧民送奶,虽然赚不多,但天天有活,也能养活自己。

春又来时,萨日朗花生了,是个女孩,她不敢再说让萨仁养,能走动了,她丈夫就把人接走了,听说是把孩子送给了她丈夫的远房亲戚。

差点被讹上的杜达古拉不像别的妇女主任那么激进,没见着孩子也没罚她家的款。

萨仁听说了,是彻底想着跟萨日朗花断了,就跟家里还有牧场接待说了,再来不许招揽她。

严打的时候萨仁的学校都快建成了,阿利卓还真逃了过去,不过他也心虚,听说有个喝多了打架的都被判了,以前最多就是批评教育,他以前又是神棍又是偷东西,万一让人翻出来可怎么办?

确实有被他骗过的人举报他,但派出所的人都记得他深夜抱着死婴一脸沉痛的样子,不说有好感吧,但到底都觉得这人不坏。

再说他先偷东西再帮人找东西的事又没查出来,他以前帮着人测字看男女,不管有什么纠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现在老老实实的当车夫,没惹过事。

公安把他带去派出所审了审,教育教育也就放了。

阿利卓被放出来在街口买了几个大肉包,先跑去看儿子,“阿爸没判刑,不会耽误你。”

他儿子虽然还是爱搭不理的,但到底接了他递过来的包子吃了,还给他塞回来一个,阿利卓接过包子,眼泪瞬间掉下来了。混着眼泪吃了个包子,他更有劲了,不能给儿子丢脸,好好活吧。

阿利卓从乌莹那里得知是萨仁给她提的醒,还买了东西来感谢过,萨仁阿妈都说:“看着像个人样了。”

像阿利卓这么幸运的人不多,以前犯过事的都被重判了,严打嘛,就是因为市场开放了秩序乱了,各种违法犯罪才多起来,肯定要杀一儆百。

伊林奶厂有个工人被抓了,还是东孟乡招聘过来的,初中文化,上过厂里的培训班,挺机灵的一个人,刘厂长很看好他,马上要提拔成车间副主任了。

他被举报摸了一个女工的屁股,刘厂长那个气啊,“这就什么事,想找对象了你好好搞,摸人家干什么?”

萨仁问:“我听说是过年的时候摸的?”

“对嘛!那时候倒着歇班,厂里人少,谁能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