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待他呢?
她待他这般别有用心,是因为知晓日后他能节节攀升,直至官拜首辅,所以才如此殷勤吧。
窗外的阳光倾泻,光影被树荫遮挡,将谭玉书脸上的金层耗尽,他就那样坐在椅上,修长的手缓缓握紧,压在膝上。
……
苏二姑娘和谭玉书闹别扭一事,很快传得谭府上下都知道了。
谭母气得从床上爬起来操起扫帚就敲打自己的儿子:“你这逆子!人家苏二姑娘在你还是白身时便应了这门亲事!在你科考之时她日日上山为你祈福,你倒好中了进士有摆起谱来了,敢欺负人家姑娘?!我可告诉你,你若是不把人给哄好了,日后别说是我儿子!”
不止谭母,连谭父也语重心长的将谭玉书喊去书房,苦口婆心的劝道:“苏家这样的家世,就算那苏二姑娘有些小姐脾气,你也该忍让,更何况人家一个姑娘对你这般好,又给你送信又给你送羹汤。”
谭玉书被“混合双打”了一顿,给谭丛拎着到苏府道歉。
苏健柏连忙安慰,又道定是自家女儿不好,否则也不会惹谭玉书生气。
孰是孰非谁也不清楚,但就这么把两个人按着头和好了,苏健柏还警告苏宛菱不要整什么幺蛾子,否则就将她逐出家门。
苏宛菱简直冤枉死了:“明明是他板着一张脸生气,关我什么事。”
苏柔淑笑道:“是了,这一会儿我一定站在阿菱这边,我家阿菱可从来没有关心过旁的人,这给谭府的信一封封的,我就亲眼瞧见了,还有小厨房做的鹅蛋羹。”
苏柔淑是觉得苏宛菱似乎真的挺喜欢谭玉书的,为她高兴。
苏宛菱莫名其妙被人塞了一嘴狗粮,还是自己的狗粮,更是百口莫辩。
***
就这样,闹别扭一事算是过去了,谭玉书也迎来了殿试。
殿试与会试不同,虽也是看成绩,但在择选时更多的却是看门第,朝中局势纷杂错乱,门第与站位也是极其要紧的。以谭玉书会试榜首之名,基本上二甲前几名不会跑,至于一甲,虽说往年来很少有榜首落于一甲之外,但最后还是要看皇帝金笔题名。
殿试要进皇宫,去的是金銮殿之上。
殿试这一天,所有进士几乎早早就在宫门外等候。
此时不过寅时,天漆黑一片,只有宫墙上的灯微微照亮着站在石板路上的一堆学子。
谭玉书的马车刚刚到,阿武抱着一个殿试所需要携带的笔墨从车上下来,远远就看见被一大早拎起来可怜巴巴等在宫门外的苏宛菱。
她身后是陪同她一起来的苏大小姐苏柔淑。
苏柔淑推了自己妹妹一把,苏宛菱只得挪着步走上前来:“你怎么来这么晚,别的考生早就到了。”
谭玉书看着苏宛菱脸上的黑眼圈,慢条斯理道:“你怕我考不好?”
“那倒是没有,你怎么会考不好。”
苏宛菱瘪瘪嘴,前世谭玉书可是皇帝钦点的探花,那时他的母亲还病重,他的状态也不好,这一次谭母的病与前世相比已经大好了,以谭玉书的实力怎么的至少也能得了探花,这绝对不会跑的。
谭玉书一袭青衣,面如冠玉,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是略带肃意的望着她:“若是考不好呢?”
“嗯?什么意思。”
“若是考不好,你是否会想取消婚约?”
啊?
这算什么话?还有人在考试前诅咒自己考不好的吗?
苏宛菱有些反应不过,她愣了片刻,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谭玉书。谭玉书只静静立着,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
她挠了挠头,想着或许是这谭公子也紧张,所以想要一些安慰的话,便道:“其实最终结果如何都没甚关系,若能考得好固然好,若考不好,也并非代表日后没有进取之道。”
“那你会退婚吗?”谭玉书再次问道。
苏宛菱觉得这家伙怎么非要抓着这个点问,简直莫名其妙,就这场合,她能说退婚吗?
“不会。”
“好。”谭玉书淡淡道,“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
就这么送了他参加殿试,苏宛菱不知就里的回了马车。苏柔淑问道:“你与谭公子说了些什么,可有好好鼓舞他一番?”
“算有吧?”
“什么叫算有呀?傻阿菱。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是他自己问的,问我如果考不好我会不会退婚。”
“那这谭公子很喜欢你呀。”
“……阿姐,我可真没觉得。”
宫门外,所有的考生都已经进入了宫中,只留下考生的亲眷在门口等待。
殿试考试的时长由皇帝所定,一般不超过三个时辰,加上提前进场和等待的时间,至少也要到傍晚时分才能出来,所以众人只能在门口等。
这样的等候太过漫长,苏宛菱坐在马车中,看着远处屋檐逐渐亮起了一道光,然后太阳缓缓升起,在宫墙上洒满了金光。她打了一个哈气,有些犯困起来:“阿姐,我们不如先回去吧,反正等谭公子考完,至少也要到晚上。”
苏柔淑抬手摸了摸苏宛菱的发:“你在车上睡一会儿,我在边上陪你。”
她如此说,苏宛菱也不好反驳,只能将背后的靠垫拿了起来,放到阿姐边上,整个人躺在了车座中,双手揽在苏柔淑的膝盖上。
因为实在困顿,她很快便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