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侧福晋的话,臣的祖辈,是因莫须有的罪名被贬谪至此,那时候这里还叫沈阳,边境之地一入冬便寸草不生,祖祖辈辈都想着能重返京城,奈何……”他轻轻一叹,“都来不及了。”
大玉儿莞尔:“先生他日随我八旗大军入关,直奔北京,堂堂正正地站在太和殿上,也算是还了祖辈的夙愿。不论谁做皇帝,天下子民都一样是子民,只要君爱民,臣爱民,国家昌盛,老百姓图的,不过是安居乐业。这话,是范先生说的吧。”
范文程慌忙起身:“臣惶恐。”
大玉儿笑道:“坐下吧,范先生,你受委屈了。我有个法子,能把你的小妾从十五贝勒府带出来,只不过想要让多铎正大光明地还给你,或是给你赔不是,那是不能的。我先头就说了,来了大金,你不再是文人墨客,是奴才,没有奴才是能叫主子低头的。”
范文程的咽喉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声音干哑地说:“玉福晋,只要能救出贱内,任何委屈臣都愿意承受。”
大玉儿一笑:“且等一等,没能这么快,我也不能现在就为你闯到十五贝勒府去要人。唯一要你自己想明白的是,你们汉人讲究女子清白贞洁,她既然被多铎抢去,有些事就明摆着了,但愿你不要把人带回去了,你或家人,又对她诸多嫌弃羞辱让她受罪。若是如此,不如让她留在十五贝勒府,多铎或许还能怜香惜玉几分。”
范文程忙道:“臣心中已是打算,不论多久,只要有办法,一定要把她带回家,又怎么会嫌弃什么清白。玷污女子清白的,本是男人,为何要反嫌女子不洁,该受谴责鄙夷的,难道不是男人?”
大玉儿含笑道:“先生说话,果然和旁人是不一样的,不过你就别打算谴责多铎了,这不是你该想的事。”
“是,臣失言了。”范文程抱拳道,“玉福晋大恩大德,臣没齿难忘。”
玉儿笑道:“待我将人带出来了,你再说什么大恩大德,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你。”
听范文程,将自称从“小人”改为“臣”,大玉儿知道他身上还留存着骨气,并不真正甘心为奴。为奴者,莫说女人,就是连自己的命都是主子的,可他只想做臣,不愿为奴。
“我们上课吧。”大玉儿说,而她却又是一叹,神情沉重地问,“范先生,我们蒙古人当初真的这样可恶吗?”
他们已经从唐朝,讲到了宋灭元兴,蒙古人马上夺天下,和如今的满人四方征战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但元朝带给汉人的灾难和耻辱,罄竹难书,八旗军队若能入关夺下明朝,一统天下,汉人的苦难似乎又将来临。
范文程道:“玉福晋,可恶的不是蒙古人,是元朝政权。”
他们开始讲述那一段历史,而书房外的人,悄悄退下,返回了大政殿,皇太极听完描述,含笑摇头,自言自语道:“她倒是挺像样的。”
尼满将热茶端给大汗,亦是笑道:“玉福晋一向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