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邬乔收拾好东西,刚开门,就看见程令时从书房出来,他看见她一身打扮还有身上背着的小包,问道:“要出门?”
“我跟商奶奶约好了,今天去看她家里看看柳爷爷留下来的手稿。”
等程令时问了地址,一听皱眉道:“岂不是还要过江?”
商奶奶住在离这里极远的地方,邬乔之前搜索过地址,最起码要两个小时才能到,来回得四个小时。
“我开车送你去。”程令时边说边往自己房间走,还不忘说道:“等我换个衣服。”
“不用这么麻烦的,”邬乔下意识说。
程令时本来已经快走进房间,听到这句话,居然直接停了下来,扭头直勾勾盯着她,那双浅褐色的眸子,竟染上沉沉一重雾气,情绪兜转直下。
邬乔眨了眨眼睛:“我需要你送,男朋友。”
见她一下猜中自己在意的点,程令时倒也没跟她计较,只淡淡留下一句:“下不为例。”
说完,他走回房间,只是房门并未关严。
程令时撇头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你要是非想要看我换衣服,其实我也不介意。”
邬乔:“……”
她介意啊。
不等他再浪起来给自己扣罪名,邬乔转身就走了。
她站在客厅里等了两分钟,就听到远处的走廊里传来声音,她扭头看过去,就见程令时穿着一身黑,黑色卫衣还有黑色长裤,本来黑色就显瘦,他那双大长腿被裤子包裹的修长又笔直。
哪怕邬乔天生一双筷子腿,都忍不住要嫉妒。
不过还别说,他这一身是真显年轻,丝毫看不出来他是三十而立的人了,特别是他大概是在家里,头发干净又带着点凌乱,身上居然有那么一丝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这模样谁看了,都得说绝。
邬乔心底情绪一时被挑乱,赶紧别开脸,假装淡定。
程令时却已经站停在她面前,直接伸手拉起她的手掌,手指穿插进她的五指缝间,十指相扣,微微弯下腰,故意贴着她的耳畔低声说:“走了,女朋友。”
其实邬乔的耳朵一直挺敏感的。
不知道他是发现了这一点,还是无意的,总会有意无意的贴着她耳畔说话。
邬乔故意握紧他的手掌,没想到她这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彻底逗乐程令时。两人走进电梯里,他都还在笑。
这一路上开车,或许是因为跟喜欢的人一起,路上说着话,居然很快就到了。
商奶奶住的房子也是个老小区。
两人按着门牌号,找到了她家里,在门口敲了几下,里面总算有了动静。
老人家一见门外的人,是真的喜笑颜开,关于替亡夫完成心愿这件事,时恒不是她找的第一个建筑设计公司。
之前她找到的公司,人家得知她的来意后,便劝说她放弃。
毕竟这件事对设计公司是个鸡肋,实在没人愿意接这个活。
商奶奶朝程令时看了几眼,他立即说:“我是邬乔的男朋友,特地陪她过来一趟。”
“哦哦,这么远,”商奶奶笑眯眯的打量着她,转头对邬乔说:“你这个男朋友帅的咧,真是好看,乔乔你眼光好的咧。”
老太太这么直白的夸赞,让邬乔都有些哭笑不得。
反倒是程令时一笑:“是我眼光比较好。”
商奶奶听了这话,笑得更开心:“也是,也是,乔乔这个女孩子,长得漂亮,心地也善良,我找了这么多家公司,他们都说让我放弃,没可能的,就她一个人主动给我打电话,说要帮我想想法子。”
邬乔直接说道:“奶奶,我可以问一下,柳爷爷生前是想做什么样的建筑吗?”
“我也不懂建筑,但是我总听他念叨着,他想给老家的孩子们建一个图书馆。”柳奶奶给他们倒了水,坐下后,回忆了起来:“他是他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那个年代上大学,可是天大的事情。他说要不是乡亲们的帮助,他根本读不了这个书。”
柳爷爷是建国之后的第一批大学生,那个年代能从农村里走到城市的人,都是有大才的。
虽然柳爷爷在建筑界并没有什么大名头,主要是因为他在二十年前,就进入了乡村,主要研究榫卯建筑。这样中国的古老建筑,其实已经开始逐渐被淘汰。
一开始他也在上海的大建院里,要是按部就班的工作,只怕到退休后,一个总设是有的,但是他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人,他心心念念的一直是他的乡村。
还有那些被遗留在乡村里的古老建筑智慧,后来的十几年他东奔西跑,都是在做研究。
“他说榫卯乃是中国建筑最重要的部门,是老祖宗留给我们宝贵财富,不该到了这个年代就被我们所丢弃了。这些年来,他四处拜访那些手艺人,自己也拜师学艺,终于被认证成为榫卯技艺的非遗传人,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实现自己的心愿,便因为癌症去世了。”
“他之前一直说自己还年轻,我总说他也快七十岁的人了,不要总是那么拼,谁知他跟我说,在建筑这个领域,七十岁依旧是创造的高峰期,结果还没等到他完成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他就已经去世了。”
邬乔低声说:“商奶奶,我可以看一下他的笔记吗?”
“当然可以。”
很快商奶奶从屋子里拿出一个箱子,是那种有点儿年代感的箱子,程令时立即起身上前帮忙,等将箱子放在桌子上,一打开,里面是一本又一本的笔记。
邬乔瞠目:“奶奶,这就是你说的柳爷爷的手稿?”
她本来以为手稿是一个笔记本,可是现在看来,这岂止是一本笔记,这是一箱子的笔记。
邬乔和程令时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一人拿起一本笔记,翻阅了起来。一打开笔记,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手刚劲有力的笔迹,一开始是用钢笔记载的内容,后面还有随手用铅笔画的手稿图。
那种老一辈工作者严谨认真的风骨,光是从笔迹上就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