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叶怀睿伸手在解泰平的照片上一指:
“身高、体型,还有跛行,都恰好与他相符。”
经此解释,殷嘉茗信服了。
【这么说来,对我们倒是件好事啊!】
殷嘉茗笑着往叶怀睿那儿又凑了凑,几乎与对方贴到了一起。
反正两人无法切实触碰到彼此,也就谈不上冒犯,他便无所顾忌,只想与叶怀睿靠的更近一些。
二人间隔了整整三十九年的时间鸿沟,对殷嘉茗而言,前方是扑朔迷离的未来,心底是无法倾诉的爱意,与叶怀睿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偷来的一样,让他只恨不能将这些珍贵的时间铭刻脑中。
【现在当日参与劫案的四个劫匪中,我们已经知道了两个人的身份和下落。】
他说的当然是已经被埋尸荒野的司徒英雄,和家住佐伦街8号的前金城大学副教授解泰平。
【剩下两人……】
殷嘉茗伸手,也指向了解泰平的照片,【或许能从他身上找到线索。】
叶怀睿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霍然回头,在极近极近的地方对上了殷嘉茗的双眼。
此时两人不过一拳之距,若是在现实之中,只要其中一个人稍稍抬头或是低头,便能碰上对方的嘴唇,是最合适接吻的角度。
可惜叶怀睿此时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思想这些风花雪月的旖旎之事。
“你——你准备自己去?!”
殷嘉茗倒不打算对叶怀睿说谎,【嗯,我要去佐伦街8号看看。】
“等等!”
叶怀睿一听,急了,条件反射就要去抓殷嘉茗的胳膊,手指却从那两条健壮漂亮的手臂中穿了过去。
“你不能这样!这太危险了!”
他焦急得要命:
“你想办法通知警方不行吗?让他们去查啊!”
【不行。】
殷嘉茗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能依靠警察……】
他看到叶怀睿张嘴要反驳,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了他的唇上,【别急,你听我说。】
那根触不到实物的手指像有法力一般,将叶怀睿“定”在了原处。
叶怀睿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但表情依旧写满了担忧与不赞成。
【我们这年头的警察,和你们那时不一样。】
从叶怀睿平日的言行中,殷嘉茗不难看出,他这个法医官和警察的关系相当好,想来平日里也是合作愉快,配合融洽的。
所以遇到困境或是瓶颈时,叶怀睿会想到依赖警察,将自己知道的线索交给他们,指望他们破案。
但殷嘉茗所在的年代,金城还是一个租界性质的殖民地,警界高层绝大部分是葡国人,对金城的管理既松散,又混乱,加之本地赌场林立,黑社会势力猖獗,黑白两道互相制衡之下又互相依存,许多不能拿到明面上的交易更是双方心照不宣的秘密。
殷嘉茗的富商老爸前些时候得罪了一些人,这段日子本就被“上头”找了不少麻烦。
恰好这时又出了金城大劫案这般震惊世界的大案,殷嘉茗毫不怀疑,即便警方查到了疑点,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像叶怀睿那样,真心实意、争分夺秒地想要替他脱罪。
最大的可能,是警界高层那些葡国人会把情报悄悄压下,一方面借着案子的由头打压何老板的生意,一方面暗中调查案件的真相,直到找到所有失窃品为止。
可这“暗中”却不知要花上多长的时间。
可能一个月,可能半年、一年,甚至更长、更长的时间……直至把它拖成一桩悬案为止。
真的不要怀疑。
事实上,只要翻一翻卷宗便不难发现,在七十、八十年代,哪怕是案情清楚、身份明确的重犯要犯,警方也要花上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追捕。一两年就已经算快的,还有些数年甚至数十年依然在逃的,或是干脆就人间蒸发,从此渺然无踪了。
那些知道身份的犯人尚且如此,更遑论真身未明的逃犯了。
不管金城警方要花多长时间去调查这个案子,只要一天案情未明,他一天都是金城大劫案的头号通缉犯,一天都不能堂堂正正地活在太阳底下。
而且殷嘉茗更害怕,若是这个案子最终无法水落石出,又或者真凶早已远走高飞,自己可能会成为警界高层内部博弈的牺牲品,被当做替罪羔羊,黑锅背上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我不能依靠他们,你明白吗?】
殷嘉茗对叶怀睿说道:
【起码,我不能只靠他们。】
“可是——!”
叶怀睿还想说些什么。
【阿睿。】
殷嘉茗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与平常亲昵熟稔的语气不同,这一回,殷嘉茗把这两个字说得格外郑重,完全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