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没受伤。”
叶怀睿从极度惊骇中回过神来,一边扶起救了自己一命的欧阳婷婷,一边向热心群众道谢,抬头看向那栋落下花盆的大楼。
他们每天上下班都在这里经过,自然是知道这栋楼的。
这栋楼是栋商用建筑,一共三十六层,八层以上是写字楼,八层以下则是商场,专卖电子产品与一些零件配件,也就是俗称的“电脑城”,商场内部地形复杂,出入人员繁杂。
除非有监控拍到花盆落下的具体细节,不然就算报了警,也不一定能查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意外吗?
叶怀睿掏出手机,给999打了报警电话。
但倘若不是意外,那便是性质极其恶劣的蓄意谋杀。
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法医而已,甚至不负责查案。
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理由冲他下手呢?
…………
……
叶怀睿和欧阳婷婷离开警局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将近十点了。
他先将姑娘送回了家,然后再折返别墅。
在二人等待警方调查时,外面就已经下了一场暴雨,叶怀睿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没法与殷嘉茗取得联系了。
警察告诉他们,根据路人的证词,花盆应该是从电脑城八楼西侧的厕所窗户里砸下来的,而那盆差点要了叶怀睿小命的富贵竹,本是放在厕所旁边的一个拐角处当装饰品的。
鉴于那家电脑城的内部结构相当复杂,平日里就是扒手经常光顾的地方,隔三差五就有人报案在里面丢手机丢钱包,且在厕所附近没有安装摄像头,仓促之下,警方也没法立刻找到那个将花盆从八楼丢下去的家伙,只能让叶怀睿和欧阳婷婷回去等消息了。
回到别墅后,叶怀睿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照理说他一个法医,除了现场勘察和给相关人员做采样之外,平日里就是个蹲解剖室或是病理室的,基本上不存在与人结怨的可能。
再说了,他今天下午本来是休假的,要不是欧阳婷婷要回所里拿包裹,根本不会折返回去。
除非有人一直盯着他的行踪,不然很难正正好抓到这么一个往他头顶砸花盆的机会……
叶怀睿躺在床上,明明人已感到了困意,但却翻来覆去,烙饼一样就是睡不着。
难道真的只是意外?
有人恶作剧往楼下丢花盆,他刚好是受害者?
——不,不可能!
叶怀睿翻了个身,借助从窗户缝隙漏进来的微光,视线落在了枕边的一本笔记本上。
那儿有他整理的与金城大劫案有关的线索。
在他看到笔记本的瞬间,叶怀睿联想到了王燕的死,脑中立刻浮现了一个猜测。
这个猜测无凭无据,若是说给别人听,或许还会让人觉得他想太多了。
但叶怀睿就是觉得,保不准他今天下午遭遇的袭击,就是因为他正在调查的金城大劫案。
正如有个身穿黑色雨衣的男人在台风天里杀了王燕,还把现场伪装成自杀一样,或许有某个人,也因为同样的理由而想要伺机除掉他……
想到这里,叶怀睿浑身一激灵,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这个惊悚的联想让叶怀睿蓦然有种错觉,仿佛黑暗中有一对眼睛,正隐藏在某处,一瞬不瞬地窥视着他……
“啪!”
叶怀睿坐起身,一把拍亮了床头的壁灯。
——够呛!
他咬牙切齿的想。
——今天晚上真特么没法睡了!!
8月15日,星期六,清晨六点十五分。
同一时间,1982年的殷嘉茗被透入气窗的晨曦唤醒。
他像平常一样睁开眼,盯着灰扑扑的水泥屋顶发了两分钟的呆,等略有些涣散的意识回笼,便在狭窄的行军床上翻了个身,准备爬起来。
然而就在他刚刚侧过脸的一瞬,殷嘉茗就瞥见了自己房间里多了个陌生的人影!
他大惊失色,差点儿没直接从床上滚下去。
好在有了前一回的经验,殷嘉茗很快便反应过来——那人是叶怀睿。
殷嘉茗跳下行军床,尽量不闹出声音。
他看到,叶怀睿正趴在书桌上,侧脸枕着胳膊,呼呼睡得很香。
一本摊开的笔记本被他压在手肘下,露出的一角写了一些词句,字迹清秀,与先前用水渍留言时的一模一样。
殷嘉茗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桌旁,弯腰低头,凑近去看那熟睡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