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姐,我爸就我一个。”梁好运很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公安同志听出来了:“钱多银,你老实交代,检查机关会从轻发落的。”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梁守义高喊:“梁好运,别忘了,要不是我们——”
“我早饿死了?”梁好运听他的声音就烦,“那我告诉你,奶奶就不止一次说,早知道你们这么没良心,我们吃糠也不会搬去你们家。奶奶搬过去,不是担心我饿死,是担心她老了不能动拖累我。没想到她还没老,你们反而先弃养。
“梁守义,我就是给人家当保姆,这些年也能攒五千块钱。在你们家拢共有没有花你们一千块?你摸着良心说。”
梁好运的爷爷奶奶也存了点钱。这些钱到梁守义家,给梁守义一半。剩下一半奶奶留着给好运买个扎头绳,或内衣之类的。
至于梁好运穿的衣服,以前是捡梁好佳的,后来是她奶奶求钱多银买布,找村里的裁缝给梁好运做的。
梁好佳比梁好运矮小半头,自打梁好运不能穿她的衣裳,春夏秋冬四季钱多银总共没给梁好运做八套衣服。
吃喝啥的,虽然是梁守义的,但梁好运和奶奶的四亩地是他们种。地里见的粮食,足够一老一小吃的。真算起来,梁好运在他们家这些年顶多花一百块钱。
“别理他。”张跃民道:“人在做天在看——”看到路上跑来一辆小货车,笑了:“教育局来人了。”
“教育局?”
众人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南北向的大路上停着一辆小货车,随即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四五个人。
张跃民转向梁好佳:“眼熟吗?”
梁好佳不由得后退一步,踩到公安脚上。
公安连忙撤开,问张跃民:“教育局和梁好运考上的那个师专学校都知道了?”
张跃民点头:“你们正好可以向他们了解一下,梁好佳在学校是不是叫梁好运。”
公安看了看路边为张跃民和梁好运掠阵的十来个青年,又看看大步朝地里来的一群人,再看看张跃民一脸的云淡风轻,禁不住摇头,这个小伙子,幸亏是个小老百姓。否则哪还有别人的活路。
七月七日,张跃民挎着军绿色书包走出家门,碰到他邻居,邻居顺嘴问一句,他干啥去。张跃民回一句,考试。
邻居愣住,待他反应过来,张跃民跟梁好运都走远了。邻居赶忙往局里跑。
六月十一日那天,梁好运和张跃民去报案,赶巧张跃民的邻居头天值夜班,在家睡觉就没去。后来听同事感慨,那个叫张跃民的小伙子要是个什么干部,将来可了不得。
邻居当时想说,现在也了不得,甭说旁人,就是他中了一辆桑塔纳,也得飘的不知天高地厚,开着到处显摆。人家倒好,转手卖十八万,毫不犹豫地存银行。
话又说回来,车没了,张家又整天关着门,这事没两天就被人忘了。邻居当时也没旧事重提,给张跃民添堵。主要是觉得张跃民前途无量,远亲不如近邻,与之交好准没错
然而,今儿邻居实在忍不住,到局里顾不上喘气就说:“那个张跃民,张跃民——”
“张跃民咋了?”先前觉得张跃民了不得的公安忙问。
邻居顺顺气:“我刚刚碰到张跃民,问他干啥去。你猜他怎么说?参加高考!”
众人点一下头,哦一声表示知道。继而一想张跃民参加高考,禁不住齐呼:“他?!”
“他不是结婚了?”有人问。
邻居道:“听他爷爷说,之前出点事耽搁了。又见他整天早出晚归,我还以为他不考了。没想到人家没放弃。对了,他爷爷你们可能不认识,不常出来。奶奶肯定打过交道,县妇联的前妇女主任。”
“别说,真没少打交道。”四十来岁的公安同志开口道,“那老太太以前没少来。”
刚分配过来的小公安好奇地问:“来干啥?”
“有人打老婆被告到妇联,老太太找我们讨说法。”那位老同志说着还摇了摇头,“那个老太太也是个人物,她在的那些年平均一个月拆散一对。听说她退休那天,县里有少人都恨不得放鞭炮。”
有人道:“那真是——等等,听他爷爷说的,这意思老两口还活着?”
邻居:“当然。老爷子身体好着呢。不过,老太太身体不大好。听老爷子的意思,搬到县里好多了。”
“又回来了?”老同志惊呼。
邻居摆手:“瞧你吓的。人家早退休了。你们觉得张跃民能考上吗?”
“要是我娶了媳妇,又整天忙的没时间复习,难。不过,那个小伙子,难说。”
刚分配过来的小公安道:“我觉得能考上大专。”随之问邻居,“他爷爷咋说”
邻居忘了问。
晚上下班回来,张家正在做饭,不过是张爷爷烧火,梁好运做。
梁好运担心张跃民再出点啥意外,不敢让他进厨房。
邻居从他家门口过,看到张跃民在浇菜,就过来打招呼,“考的咋样?”
张跃民谦虚道:“还行吧。”
“有把握?”邻居又问。
张跃民点头:“差不多。钱多银的案子啥时候开庭?”
钱多银他们虽然涉及到好几桩案子,不过牵扯人员少,案件好处理。没几天公安局就查清楚,移交检察机关。
梁好运她奶奶下葬后,帮张跃民和梁好运“掠阵”的那群青年就去了南方。
张跃民忙着复习和公司的事,梁好运忙着给他做饭洗衣服,忘了具体时间,不过那群人都快回来了,检查机关也该审理清楚了。
邻居道:“快了,最多一周。案件虽然简单,不过影响不好——儿子杀娘。检查机关那边的意思早点处理,也省得法盲有样学样。对了,还会登报。”
梁好运赶忙出来:“能不能把我们的名字改成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