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是专门为宫中贵人编排舞曲戏剧的地方,除了从民间收集优秀的册子,还会自己写,而自写的折子从不对外。
水沉舟手指微动,亮晶晶的眼睛陷入红布上差点挪不开。
周皇后捂着唇笑:“你若是喜欢,以后让放游带你去教坊司你敞开了看,但不能耽误学业,听说你今日又被罚抄了,读书还需认真。”
小姑娘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大眼睛扑闪着,就像一只雪白圆润的小兔子。
走到这一步的周皇后自诩看人格外得准,越看她越喜欢,聪明机灵又不失天真活泼,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沁沁看人时,更是令人欢喜。
——前头两个儿媳妇都是斯文温柔型的,这个就很可爱。
周皇后状似无意地开口:“对了,放游这几日可能要回宫小住,你若是有什么喜欢的,记得同他说。”
“没有啊,这里都挺好的。”水沉舟笑说着,脸色丝毫没有变化。
周皇后仔细打量着一下,随后抿唇笑着:“这就好。”
感情是自己儿子一头热。
“过几日南国使者入京,要开晚宴,记得和放游一同来。”她又说着。
水沉舟眨眨眼,连连摆手:“这不合规矩,我到时候和我表哥他们一起来就好了。”
钱家虽然只留下妻儿在京,但万岁对其格外恩厚,每次大宴都是专人派人去请的。
只是水沉舟惫懒,总是借着要背着抄书的名义,打着罗松文幌子不赴宴,又有放游给人打掩护,万岁也跟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你记得来。”周皇后打算助自己儿子一臂之力,特意嘱咐道,“你爹娘年前要回京述职,你这总不往外跑,你娘以后还要靠你在京中认人呢。”
水沉舟眼睛一亮,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真的?”
“今年就回来吗?”
“什么时候啊?”
“自然是真的。”周皇后笑说着,“我还骗你不成。”
水沉舟脸上立马露出殷勤娇憨的笑来:“晚宴我一定来。”
她格外热情地送走周皇后这才在院子中跳了起来。
石榴裙裾宛若蝶飞,大红色的常常裙摆在常年青柏翠竹的院子好似一朵盛开的牡丹,禁步和腰间的流苏玉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长长的流苏宛若花蕊散开。
“咳咳。”游廊处传来一声咳嗽声。水沉舟脚步一顿,突然扭头对着出声的地方,裙摆触不及防地堆在一堆,可随后便又齐齐向着后面甩去,禁步上的玉佩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我爹和我娘要回来了!”
少女形容明媚,笑容灿烂,唇风渐起时榈庭落叶,那双琉璃双眸好似含着秋水天光。
罗松文到嘴边的苛责话便悉数咽了下去。
“嗯,知道了,正打算与你说。”
他轻声说着。
庭院中的水沉舟立刻欢呼一声。
“快去练字,若是没写好,晚上便不准和他们两个去外面玩。”罗松文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打断她的兴奋,心中却有些心酸。
他这个四徒弟这一走就是七年,前几年书信还算频繁,后来安南得寸进尺,两军对峙,有时好几个月都没有一份信。
一姑娘一开始还哭得厉害,可到后面便也好似当真忘记这些事情一般,整日笑眯眯地捣乱闹事。
早慧的人总是比常人多一份看透世事的痛苦。
谢迢是,沉舟也是。
“知道啦。”沉舟拎着裙子朝着内院跑了回去,头顶的珠寰红线在穿庭院而过的温柔春风中肆意飘扬。
夕阳西沉,谢迢怀中抱着一只小黑猫,踏着昏黄日光回了自己的梅园,走到一半时,突然停了下来。
罗松文爱竹,整个小院便种满了竹子,唯有两个地方例外,一个是谢迢的院子,一个是沉舟的院子。
一个种满梅花,一个种满桃花。
如今梅花刚谢,桃花渐开,远远望去,小院一片桃粉之色。
“谢迢。”
不远处的桃树上坐着一人,那人穿着大红色的衣裙,小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她见了人便高兴地喊了一声。
“怎么又爬树了,下来。”谢迢仰着头,唇角含笑,“院中不知怎么跑进一只怀孕的母猫,我给你捡了一只小猫回来。”
怀中的小黑猫及时地叫了一声。
“真可爱!”沉舟眼睛一亮,可她依旧没有下来的打算,摇头换脑,头顶的那两节红色的小红绳便在空中荡来荡去。
她沉默着,日光透过树影落在她身上,让她好似沐浴在满堂春色中。
“我娘和我爹要回来了。”她突然低头笑眯眯地说着,嘴角的梨涡落满夕阳日光,整个人蒙上一层浅淡的树影,“今年就回来。”
谢迢脸上并未有太大的意外,他仰着头,冰白的脸庞就好闪着暖玉的光泽。
“听说了,说是云南那边情况被完全控制住了,让四师兄先回京述职,大概入冬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