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里总是眉眼低垂,令人看不清丝毫神色,可一旦满目注视人时,目光便会极为深邃,那双上挑的眼尾连带着那点细微的红痣都带着涟漪深情。
明沉舟开始安静地坐在这里,神思飘忽,连着面前的谢病春都不看了。
从天亮等到日落,从日落等到天黑,谢病春站在小巷尽头,终于等到了摇摇晃晃走向他的人。
——哪怕,这人从不是真心为他而来。
他垂眸看着她手心的半截豆沙,最后落在她唇颊梨涡处残留的一点豆沙馅上。
——那便算了吧。
谢病春蓦地想起,戏文里那些入了戏,成了痴的人,后来都走出来了吗?
他一边这么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轻柔地伸手擦了擦明沉舟嘴角还残留的细碎,在明沉舟不解的视线中,慢慢放进嘴边,最后在她错愕的瞳仁中,轻笑一声。
“很好吃。”
他一旦笑起来,锐利上扬的眉眼便如春山澹冶,郎艳独绝,宛若高高在上的谪仙在此刻悄然降落红尘。
明沉舟被这一动作惊得清醒过来,本就红扑扑的小脸一瞬间连着耳朵脖颈都泛上血色,瞳孔睁大,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谢病春,或者说是他的手指。
“不是给我吃的吗。”谢病春就着她的手,把她咬了一半的七巧仁轻轻咬了一口。
冰冷的手心把滚烫的手指握在手心,轻柔却又让人动弹不得。
明沉舟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完完全全倒映着自己的身形,满眼星光中是满心倒影,好似当真把人放在心上一般。
“给你吃,给你吃。”
她眼波微动,下意识移开视线,却又突然把手中的糕点塞到谢病春嘴里,随后连滚带爬地进了马车。
马车的车帘被大力掀开,在空中荡了荡。
“马上就要放烟花了,我想出去玩。”
好一会儿,车内传来她的声音,娇气地发号施令,看样子明显清醒了一些。
谢病春敛了笑,只是看着归于沉寂的帘子,随后轻轻嗯了一声。
陆行一直闭眼靠在树上,耳朵却是尖得很,听掌印出声了,这才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我的七巧仁!”
明沉舟的脑袋从车帘后钻出来,露出半张脸,浅色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
“吃的别忘记了。”
她的目光巡视着食盒,即使满腹心思,也不耽误惦记着吃的。
谢病春只好提起地上的食盒,慢悠悠地入了马车。
马车内明沉舟靠着角落里开始闭眼小憩。
“酒醒了?”谢病春并未坐在另一侧,反而坐在她身边,似笑非笑地问着。
“没有。”明沉舟装死,整个人蜷缩着。
马车终于动了起来,大街上的喧闹声越来越近。
许久没听到身边人动静的明沉舟悄咪咪地睁开眼,却不料和谢病春的视线撞在一起,连忙吓得闭上眼。
“娘娘发了这么大的酒疯,转眼就这般无情。”谢病春靠在车壁上,慢条斯理地问着。
明沉舟心虚:“没有啊。”
“娘娘现在不说话,是因为不吃娘娘的东西。”
“不扶娘娘走路。”
“不抱娘娘上去。”
“或者,是内臣一点也不好。”
明沉舟心如死灰地蜷缩在角落里不动弹。
记仇,还是要看谢病春的本事。
她哀莫大于心死,恨不得把之前喝醉的自己打晕在出门的那一刻。
“啊,今天的事情多谢掌印。”明沉舟见气氛沉默,生硬地转移话题,一本正经地睁开眼,殷勤地夸着,“掌印可真厉害,舅舅还说要请您喝酒呢。”
“不敢当,毕竟内臣脾气阴晴不定。”
明沉舟到嘴边的拍马屁的话悉数咽了回去,只觉得头皮发麻,可却又莫名觉得生气。
——也不知是气他的阴阳怪气,睚眦必报,还是自己的口无遮拦,喝酒误事。
“娘娘,怎么不说话了,是不喜欢……”
“闭嘴!”
一只装死的明沉舟突然伸手揪着谢病春的衣领,直接靠了过去。
嫣红的唇还带着不曾散去的酒意,狠狠地封住冰冷的薄唇,堵住他接下来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在来姨妈的时候作死吃螃蟹,吃西瓜,笑死,我要疼死了,明天补上后三千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