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一家独大,南国也不能幸免,族中老弱近亡,青壮牺牲,只留下一些妇孺。

八年前,安南要求独/立,大周为显仁义提出条件,让他们交出南国后裔,此后这支南国后裔便一直在內宫中生活。

按理,她如今也不过二十,可容貌已经苍老衰败,只能依稀从眉眼中看到一点艳丽之色。

谢病春站在靠窗的那点阴影下,垂眸,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银戒,只在她入门前侧首看了她一眼。

慕容儿大红色长裙上绣着不曾见过的花纹,头发披散下来,打量着面前的明沉舟微微一笑。

“贵妃娘娘。”她笑起来温温柔柔,眉眼弯弯。

“容妃娘娘。”明沉舟站在门口的光照下,矜持颔首,眼角却忍不住看向窗边之人。

“是我求掌印的。”慕容儿笑说着,“我想见一下您。”

“见我?”明沉舟蹙眉,绕着手中的帕子。

“就是想见见你。”她解释着。

“虽然早已想到结局,可现在想着以后不能见到他了,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她站了起来,身形娇小,手指落在整齐叠好的衣服上,面露难过之色。

明沉舟沉默地看着她。

这是一叠小孩的新衣物。

“那你为何还要对皇贵妃下毒。”明沉舟不曾想皇贵妃竟真的是她所杀,心中咯噔一声,沉声问道。

慕容儿对着她微微一笑,就像春日里的风卷起柳枝,温柔地拂过路人的脸颊。

“我不杀她,她便杀我。”她柔柔弱弱地说着,“杀了他,我儿便安全了。”

明沉舟的视线再一次看向谢病春。

——谢病春到底在下什么棋。

可那人依旧保持着入门时看到的动作,好似一尊无情无欲的雕塑。

慕容儿对着面前之人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只是陷入回忆之中。

“他七个月就出生了,哭声跟小猫一样,前几个月好几次就差点离开我了,我们南国都说七月小孩不吉利,要取阿猫阿狗的名字才能平安长大,我便给他取了小名,叫他猫儿。”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你看他像不像一只不听话的猫。”

明沉舟嘴角微动,却又不知如何回答。

慕容儿捋了捋鬓间的长发,端起梳妆台上的那盏酒杯,对着明沉舟温柔一笑:“南国随母姓,我给他取名叫慕延,娘娘若是叫他慕延,他今后便什么都听你的。”

她的手指上画着一圈红线,端起青铜色酒盏时,便在雪白的肤色上映衬得格外明显。

“您……别放弃他行吗。”

慕容儿脸上露出一丝悲凉之色,哀戚恳求着。

明沉舟闻言,点头:“入了瑶光殿,我自然护他一辈子。”

慕容儿眸中带泪,微微一笑。

“多谢娘娘照顾。”

她如释重负地笑着,如春风拂面,杨柳荡漾。

“多谢掌印大人成全。”

她举起酒杯对着谢病春的方向遥遥一晃:“慕容儿祝掌印得偿所愿,平安一生,也咒掌印……”

“无人怜爱,孤老终死。”

她眸中含泪,盈盈如春色,可随后便是一饮而尽,酒杯落地的声音。

明沉舟睁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她跌落在冰冷的地上。

大红色的裙摆,漆黑的秀发,宛若凋零的花瓣散落在无人踏足的宫殿上,凄厉美丽。

更像明沉舟年幼随明笙去云南时见到的一个巨大祭台上祭品。

高高的祭台上到处都是古怪的花纹,缝隙中是风雨还未洗涤干净的血,被风吹过,草动枝响,诡异而惊惧。

明沉舟愣愣地看着大红色的鲜血自她的鼻腔,耳朵,嘴角流出,在雪白的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宛若皲裂的面具,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鲜血在地面上蜿蜒而来,让人惶恐避之。

“去仁宁殿。”一直沉默的谢病春在黑暗中出声。

明沉舟倏地转头,浅色的琥珀瞳仁因为落下的亮堂日光宛若一簇火苗在眼中跳动:“你明明可以救她!”

谢病春抬眸,黑暗中的漆黑的瞳孔阴森可怖。

他注视着门口被日光笼罩着明沉舟,眸色阴沉,闪着幽深的光,就像黑暗中高高扬起头的巨蟒,下一刻就会跃射而出,取人性命。

“出去。”

他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不见恼怒之色,却又让人在艳阳之下寒毛直起,心口恐惧。

明沉舟咬牙,视线毫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