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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猪肉

接下来几天, 赵国强也陆陆续续去拜访了村长书记那些。他回来的事情早就传得不少人都知道了，他自然也得主动去上门拜访, 免得村长那些人回头有意见。

许晚秀对此倒是支持的, 她点头答应道，“咱平时也不在村里，要是家里有什么事, 主要还是得靠这乡里乡亲, 这村长和书记愿意管着的事，咱也能方便着些。”

“是这个道理, 我回头去县城买点东西, 提着上门也好点。”赵国强点头应道, 他上年中秋回来, 是拿了包中华给村长。之后一直没有回来, 也就没有再上门摆放, 或者是寄什么东西回来给他，那样反倒显得刻意了。

许晚秀也就没多管，这事交由赵国强处理就好了, 他平时对外话是少点, 可这涉及人情啥的也是不含糊的。

一家子回来就得好好相处, 平时在家属楼里赵国强白天要上班, 许晚秀又是去学校里上课, 宝宝多数是和许母处在一起的。而许晚秀和赵国强这当爹娘的，也就只能在晚上回到家时, 陪宝宝玩会。

不止是亲子关系受影响, 这夫妻俩也没啥时间相处。这回赵国强回到村里, 除去上村长书记家拜访外，他基本上把所有时间都用在陪着媳妇孩子上了。

随着年关将近, 赵国强也按照着这里的习俗，开始准备年货。

许晚秀听赵国强说起，还是头次知道这过年要开祠堂祭拜的事。现在这会虽然破除了许多传统的东西，可在赵家屯这，年底就这么一次，整个祠堂一村的赵姓人一起准备些东西，也算是对老祖宗的哀思敬意，盼着来年田里的粮食能够多些，自家交上去的粮食少些，留在家里的多些。

当然这些小心思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谁也不会大声嚷嚷出来，回头要是被好事者借机报复，那可就是大事了。

不止是赵家屯，附近这一片的村，包括许家屯那些，都有这些习俗，大家都这么心照不宣地进行着。

这年头大伙也都不容易，没有谁会要求摆多少东西出来，就连村长也是开口道，“大伙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老祖宗都能明白你们的意思。”公家也会出大头，村民出小头，这可是全村的大事。

赵国强皱着眉头和许晚秀道，“这事原本是以一大家子为单位参与的，但因为前几年我就从我爹那边分家分出来了，所以咱也就单独算是一家子。这往年不在村里过年就算了，今年在这村里过年，村长也说了，多少也得意思下。”

仔细算起来还真是，赵国强从家里分出来，也是因为娶媳妇的事。但娶媳妇后，头两年都没有回村里过年，今年还是头次。原先他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

许晚秀听了点头应道，“既然这是村里的规矩，咱也就只能随大流了。回头你去县城多买点食物回来，分出点拿出去祭拜就是了。咱也不争着出风头，反正有参加就是了。”

她也是怕这些事情传出来，对赵国强有影响。

“嗯，晚秀你就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着分寸的。”小姑娘所担心的事情，赵国强全都能理解，他笑着安抚道。既是村里集体做的事情，附近十里八乡都是这样，村长和书记领头的，自然要负大部分责任。

他就像许晚秀说的那样，合理参加随大流，也不去争着出这个风头。赵国强又道，“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那些食物我回头再去县城里买回来，晚秀你不用操心。”

“嗯好，总之一切小心。”许晚秀略微放松下紧绷着的精神，微微笑着交代道。

赵大全家那头，赵大全和叶梅一对老夫妇坐在饭桌前吃了饭，儿子许国庆和媳妇佳佳进县城去买东西了。他们也是半年前娶的儿媳妇，这会儿儿媳妇也怀孕三个月了，只要一想起这个，就连赵大全那常年深锁的眉头也稍微放松了些。

自从上年中秋节和大儿子闹翻了之后，这小子还真就每个月只给寄两块钱回来了，赵国强让小儿子代为写信去骂过，也说着好话去哄过，可都不管用。久而久之他这老头子也就认命了。

他认命，叶梅可就不高兴了，对这老头子也没了往日的好脸色。这会儿她正愤恨道，“我可都听说了，你那好大儿回来后，头天先去去了许家屯他岳母家，接下来几天又去村长和书记家，拜访村里几个老人，可这唯独没有上你这来。”

她说这话时，不再是以前那种温声细语担忧的语气，话里蕴满了讽刺和不满。这样的话在过去一年里，赵大全也没少听。

这会儿再次说起这些烦心事，赵大全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低垂着眼眸沉重应道，“哎，这逆子真的是，眼底没我这个爹了。”他再次念叨着那句老话，“我就当是没有这个儿子好了。”

“现在国庆也成为钢铁厂的正式工了，和佳佳两人小日子过得正好，我们以后的日子也是不会差的。不差那逆子的一点孝敬。”赵大全笨拙地说着，试图安抚叶梅。这些说的也都是他的心里话。

叶梅却是不高兴的，这好好的钱没有了，以后自家儿子还要养这老头子，实在是让人气不顺，她叨叨道，“你可别整天想这些，人佳佳父母还想着帮国庆转成吃商品粮的呢。要是因为咱俩的拖累，让这事给黄了，我可和你没完。”

听了这话，赵大全沉默了，到底是惦记着小儿子的美好前程，顿时又改口连连应道，“是是是，我不说这些。国庆能够改吃商品粮，那才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还有啊，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想办法让你大儿子上门一趟，要不然咱去他家也行，这最起码的每个月孝敬可不能少。”叶梅依旧是惦记着这回事，向赵大全唠叨着，也是威逼。

赵大全这一年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下降，他还能说什么？哪怕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也只能点头连连应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也别再叨了，听得我耳朵疼。”说完他又低头闷声不作话。

“你！”这话也把叶梅给噎着了，她瞪了这老头子一眼，怒骂几句，又低头继续吃饭。吃完也不等赵大全继续吃，就直接把饭菜给端走了。

只剩下赵大全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饭桌前，他望了望外头庭院，目光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阳光散落在地上，折射到老头子的身上，金光闪闪朦胧了已经变得佝偻的背影。

这边赵大全家在想些什么，打些什么小心思鬼主意，也就只有他们一家人知道。赵国强和许晚秀是浑然不在意的。自从上回中秋节和赵大全闹崩后，赵国强就当和这个爹全部断掉了。

既然赵国强自己都不在意，许晚秀就更加不会去在意这么一号人物了。都说爱屋及乌，她会想着尊重赵大全，那是建立在那是赵国强亲爹的基础上的。但这老人家为老不尊，反而闹出这些个幺蛾子，许晚秀知道了只觉得心疼赵国强。

他就那么个长辈，活着也和去了差不多了。

宝宝最近窝在家里，除了头天还不是很适应，有点闹腾着不肯从许晚秀的怀里下来以外，很快她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都有爹娘陪在身旁，随时随地可以和自己玩，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能太幸福了。

二十八这天，村里在中央空地那宰杀两头猪，家家户户都有份，可以分到猪肉。这也是一年到头，村里人最盼望的一天。毕竟这忙忙碌碌又是一年，有些家里条件差些的，怕是一整年都没有沾过荤腥，嘴里寡淡的很。

再说了这年头肉贵啊，还要票，也不好买。这可是公家分的免费的肉，能白占的便宜肯定不能错过。这不一大早，外头的田间小路就全部热闹起来了，大人孩子们全都出动，既是为了去看这杀猪的大热闹，也是为了排在前头好领肉。

分哪个部位的肉那可是没讲究的，只能保证分到每一家都有。这要是去晚了，排在最后头可就只能分到那些猪大肠猪心之类不成样子的了。

这样的热闹却是与赵国强家无关的。严格来说，他们一家子的粮本不在这，赵国强吃的是部队粮食，许晚秀和孩子又是跟着在部队的。这年底杀猪分肉是为了奖励那些，在地里忙活了一年的农民。

好在他们也不缺这些，许晚秀原本听了还在笑道，“明天这外头肯定是热闹的，路上全是人，咱还是待在家里自己过日子好，免得出去凑热闹。”

“是这么个道理，咱明儿就不出去了。”赵国强点头笑道。这几天虽说天冷，但两人也不是一直缩在家里的，趁着外头太阳大的时候，也会抱着宝宝出门去转悠几圈再回家。

原本两人想的是如此，可这傍晚村长闲着找上门来，喊赵国强明儿一定得去过去看看。

他说道，“国强啊，你这难得回来一趟，这杀猪分肉也是咱村里年底最热闹的活动，你明天也来看看吧。”

村长特意跑这一趟，也是有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的。虽然赵国强每回回村，都会上自家来坐会，村长每回都笑着欢迎，两人也聊得来。

但村长偶尔还是能感受到，这孩子对赵家屯没什么感情。每回想到这，村长都忍不住在心底骂赵大全这混不吝的，放着这么聪明有前途的孩子不管，简直是迷了心。

这回特意上赵国强家来，喊他明天去看村里分猪肉，村长也是想着通过这种方式，让这孩子对赵家屯有更多的归属感。

以往部队当兵的人到了年龄转业回来，在找工作方面也都有优待，他们在部队里取得的成就比起赵国强来，那可要逊色多了。

村长对这些事情多多少少也了解些，以赵国强现在差不多三十岁的成就，到时候不管是继续留在部队还是转业，那都是不会差的，甚至是会达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他这会先拉拢住了，让这孩子对赵家屯有更多的感情，以后也能靠着这孩子拉扯着村里人过得好些，带来点便利。

村长都亲自上门来了，左不过是去站在一旁看热闹，赵国强也只好应下了，他点头应道，“村长你放心好了，我明天一定到。”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过一会，房间窗户外就陆续有人走过，鞋子摩擦泥路的“莎莎”声还能接受，就是孩子掩不住的欢乐声，妇女聊天话家常的闲聊声毫不克制，传到房间里来格外大声。

许晚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底还有些被吵醒的不耐烦，她侧身望向宝宝，这孩子向来睡觉沉，轻易吵不醒，这会儿也皱着小细眉，眼皮偶尔动着。

她赶紧拉扯着被子给宝宝捂住耳朵，这小家伙挣扎了好一会，终究是困意战胜了一切，又睡了过去。许晚秀却是整个人都精神了，她起身去洗漱。

厨房里赵国强已经煮好了粥，许晚秀简单地煎了两个荷包蛋。这会儿赵国强还没回来，她又重新拿勺子从煮好的那锅粥里舀出一碗的量，倒入另外一个锅中，烧火继续熬着。

这是给宝宝准备的早饭，粥要熬得糜烂，许晚秀拿着勺子不断在锅里搅动，生怕一不留神就糊锅底了。等到里头粥米颗粒熬得糜烂，她再直接敲了个鸡蛋下去，迅速搅拌，下了微末油盐调味，煮成鸡蛋粥。

再小的孩子，吃东西都要有好味道才肯下咽，宝宝就是这样，她会嫌弃白粥味道淡，而不愿喝，每天嚎叫着想要喝麦乳精，那甜甜的滋味最是诱惑人。

许晚秀想了好一阵子，才琢磨出这煮鸡蛋粥的法子，既能给宝宝增添些营养，也不会像白粥那般寡淡。就是这下盐油的时候，她是格外谨慎，控制着不手抖，只下那么一点点。

能够让鸡蛋粥有味道，又不会太重口味，甚至比寻常吃的还要寡淡些。宝宝现在还小，能够沾油盐，但还是少量为好。

把鸡蛋粥煮好盖好锅盖放着备用后，赵国强也就回来了。他帮忙把装了粥的碗拿出去，许晚秀则端着盘荷包蛋出去，两人吃着早饭。

“我今儿还是被外头的热闹给吵醒的，大家也激动了，这么早就出门去排队等着？”许晚秀笑着说道，她是知道赵国强去过外面的，那应该知道些外头情况的。

赵国强笑着无奈应道，“咱这边都还算是清静的，靠近大空地那边早就聚满了人，这杀猪的活估计还得两个小时才能开始，没有那么早的。”

他是习惯了每天早上要早训的，怕在庭院里吵到屋里熟睡的母女俩，一般都是去外头田边锻炼。

外头冷是冷了点，对他来说却是没有太大影响的。清晨田间空气更加新鲜，赵国强做起高强度训练来也更加舒坦些。

以往这个时候，他在田边训练，周围只偶尔有一人走过；今天却是陆陆续续有人走过，从未间断，甚至还热情地和他搭话。

见实在是没法训练，赵国强这才早早地收拾回来了。

许晚秀听了也是无奈笑道，“看来这年底分猪肉对大家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两人吃着早饭，赵国强帮忙在家里洗过碗筷后，这才走出来客厅和许晚秀说道，“晚秀，村长交代的事，我就过去走一趟，很快就回来。”

“行，你就放心去吧。”许晚秀笑着答应道。

外头的热闹到底是影响到宝宝的睡眠，她在赵国强出门没多久后也跟着醒了，在房间里干嚎着。许晚秀听到声响连忙跑进房间，先是出声哄道，“宁宁乖哈，娘在的，咱不怕。”

她再是拿起放置在床头边的衣服，给宝宝套上。这孩子到了这里，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干嚎，得见到爹娘才能安心，不像在家属楼那时醒了就乖乖地睁眼望着床幔，等着大人们来发现。

这会儿换好衣服足够暖和，许晚秀才把宝宝抱出来，小家伙睁着惺忪的睡眼，还埋在娘的怀里一边打着哈欠，是还没睡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