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思程面色凝重,眉头紧紧皱起,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与担忧,缓缓问道:“你是要我帮你找到那面镜子,进入其中将泷琰真君救出来吗?”说罢,他的眼神游移不定,似乎自己也对这句话缺乏底气。
我微微摇头,随后,缓缓转身,目光投向那一池黄泉水,思绪万千。“你法力已被这无色魇消磨不少,当然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就算你自己要去,我也不会答应的……”我停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你现在身处梦魇中,无法出去,更找不到完全安全的地方。但是,你身为鬼使,可以将自身阴气存储于身体之内,以残魂形态蛰伏某地,就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法力。”
范思程听后,微微低下头,陷入沉思,片刻后,抬起头来,满目消沉:“那样又如何?有什么用?我还不是没法破除梦魇,救你们出去?”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低落。
“有用。我要你现在给我戴上追魂枷。要重罪的那种。”我的眼神坚定无比,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范思程瞪大双眼,眼中满是震惊与诧异。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你这是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无尽的惊愕。
“然后你去找个地方,蛰伏下来,不要动用灵力,将全身损耗降至最低。等着我。”我直直地看着他,与他四目相对,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纵使他是个神经大条的,也隐隐觉察出我要干什么了。
范思程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他的眼神中包含着担忧、犹豫、敬佩……他的嘴唇紧紧抿着,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好吧,那碧言也……都拜托你了。”
我郑重地点点头,眼神中透露坚定。范思程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右手,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承载着千斤重,眼神紧紧盯着我的肩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决绝。接着,他用力地在我肩上狠狠一拍。
霎时间,仿佛有千斤重物从天而降,压在我的肩头。我只觉得身体猛地一沉,双腿不由自主地弯曲,几乎站立不稳。我单膝跪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的眉头紧紧皱起,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努力承受着这巨大的压力。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喘息声在这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很久,那负重似乎略有减轻。我缓缓转头,看见肩上自左及右,多了一道黑线。那黑线仿佛纹身一般沁入皮肤,片刻后,黑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平息许久,再次抬眼看范思程。只见他转身,再次化作一道青烟,袅袅升起。那青烟轻盈地舞动着,渐渐融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我缓缓回过身,望向那波光粼粼的池塘,宛如一面巨大而神秘的镜子,静静地映照着天空的宁静。微风悄然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然而,此刻的我却无心欣赏这美丽的景色,追魂枷压在肩上的负担感仿佛有千钧重,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此刻,我已没有退路可言。我需要这个负重感,让我时刻不忘自己将要做什么。我看着那如同镜面一样的水面上,我的面容略显疲惫,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肩头。
这里是梦魇的世界,如果我是个平凡的凡人,想要主动脱离这里,最好的办法或许就是在梦中死去。然而,我并非凡人,我是一个已死去的鬼魂,而且,这里也绝非普通的梦魇之地,其复杂与危险程度远超想象。因此,想要脱离这里,我要做的事情,远比死去更加离谱,更加艰难。
黄泉水,对于没有罪过的普通鬼魂来说,它就如同普通的水一般,毫无威胁,甚至可能带来一丝清凉与慰藉。但身负罪责之人,即被幽冥界认定为罪人,一旦下了黄泉,那黄泉水便会如强酸火碱一般,一点一点地腐蚀我的身体。这腐蚀的过程,宛如活人的凌迟之刑,血肉模糊,痛苦不堪。每一寸肌肤被侵蚀的感觉,都如同千万把利刃同时剜钻,让人痛不欲生。直到最后被腐蚀干净,化为齑粉,才能获得解脱。
鬼魂是不会死的,但却会受苦。受的苦越多,魂魄的损耗就越大。到最后,烟消云散,归于尘土。我在心中默默思忖着,若祁雨鹤需要我的存在,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如此烟消云散。所以……
我毅然决然地背负着重罪追魂枷,缓缓踏入黄泉水中。遇水的那一瞬,原本数十年来,原本天天都依靠着这水中阴气滋养的魂魄,瞬间如同下了油锅一般,周身冒起烟尘,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仿佛我的身体正在被烈焰灼烧。我痛得几乎不能自已,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空气。但我的身体却固执地一步步向池中心移动,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每走一步,疼痛就加剧一分,我听见自己的哀嚎声不绝于耳,但我知晓此刻绝不能退缩。
我将身体浸泡在这池水中,似乎可以看见自己的皮肤一寸寸龟裂,融化。那痛苦的感觉让我几近崩溃,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昏迷过去。普通罪人魂魄入了黄泉水,完全消融需要三天,而我自认算是身负仙髓的非普通人,硬撑个五天……应该可以。在那之前,我赌祁雨鹤必然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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