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察到我望向他的目光愈发透着怪异,只得无奈地轻轻点头,脸上挤出一抹讪讪的笑,缓缓说道:“那并非......我着实觉得最近黄泉渡的压力繁重至极,便想着上来探寻缘由,没成想就......大家处境相仿,就切莫相互取笑啦。”
我轻轻点头,神情肃穆地道:“绝非取笑,徐老爷子,我单纯只是觉得您此刻这副模样美极了。”
怎会不美?她此刻身着一袭纯净如雪的白色衣裙,上面衬着如烟似霞的淡红色披帛。一头如瀑般乌黑亮丽的秀发松松地挽起,在脑后仅由一根温润的碧玉簪子轻轻绾住,更添几分优雅。她那毫无粉饰的面庞,恰似羊脂美玉,散发着天然的光泽。修长的黛眉宛如远黛,直入鬓角,那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风情。浓密如扇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浓重的阴影,恰似神秘的面纱,为她增添了几分朦胧之美。她那玉鼻挺翘精致,宛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还有那一点朱唇,殷红似火,宛如娇艳欲滴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这整张脸美得超凡脱俗,毫无瑕疵,简直就是“绝色美人”这四个字最生动真实的写照,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凝聚在了她的容颜之上。
再回想起我在黄泉日日所见到的那位,每次对我笑时,满脸的皱纹犹如核桃般纵横交错的老头子,这二者简直无法在脑海中联系到一块儿。
“可不好看!”她嘿嘿一笑,那笑容倒是真的极为熟悉,透着几分狡黠与老到。“这张脸乃是一千多年前的前朝昌隆帝最受宠的菡萏贵妃的,这女子在世之时受宠长达三十余载,即便是临死前夕,昌隆帝仍对她宠幸有加呢,怎会不好看!”
“哦?你这张脸竟有如此出处?”我听闻此言,不禁有些吃惊,原本还以为这个梦魇里的女子相貌都是如今后宫女子照搬过来的,却未曾料到竟然还有源自一千多年前的。
“是啊!七皇子那张脸,是一千三百年前嘉裕帝的清妃的,这信阳上仙的那张脸,是六百多年前松原帝的婉音皇后的,至于你……”她目光专注,仔细地打量了我许久,而后悄然抬手捂住我的下半张脸,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这张脸最新,乃是八十年前,冷宫里自尽的兰美人的脸。她死前被人用针线缝住了下半张脸,死状极其凄惨,没想到除去针线,这张脸也是美到极致的。”
一旁的七皇子对着我骄傲地一抬下巴,说道:“徐老爷子可厉害了,他曾跟我们讲,他编辑过一本美人录,上至天庭,下至地府,古往今来所有美人他皆了如指掌。”
我默默点头,这一点我自然是知晓的。天天泡在黄泉之中,听他吹牛,听他调侃着自己活得足够长久,对见过的美人能够娓娓道来、如数家珍。我原本还以为他那是在黄泉撑船撑得久了,无聊之时自己瞎编的呢,如今看来,竟然都是真实的。
“话说,我们知晓自己的脸所属何人,这又有何用呢?能够借此逃避开,那个……侍寝吗?”我用余光瞥见前面那个疯狂挣扎的女子被纸人宫人抬起带走,心有余悸地发出疑问,心中暗自思忖,这几人顶着如此绝美的面容,在这处已然混迹了数百日,却仍未被挑去侍寝,必然存在逃避之法。谁知,前面几人听到我的话,看向我均是摇头。
“没什么用。”徐廉缓缓摇着头,目光凝视着那被拉走的女子,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们也不过是纯属运气好罢了。在此处跪拜的女子,每一个的样貌皆在我那美人录中有记载在案,均是美得能够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赫赫之名的美人。但正因为声名远扬,所以每一个都注定难以逃脱侍寝的命运。管你在外面是何身份,拥有何种神通,在此地都仅仅只是普通的宫妃,半点功力全然无存,个个都柔弱得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无法寻觅到从内部打破这梦魇的办法。我们在此商讨许久,依旧毫无头绪。”
“那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奇特的际遇?比如……”我回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个黄色光点,心中总觉得那应当是个关键的突破口。“比如我在尚未进入此梦魇之前,于这漫天弥漫的黄色浓雾之中就瞧见了一个黄色的光点,进入梦魇之后,在此处又再次看见了它,我凭借直觉断定它应该是破解这个梦魇的关键所在,你们可有类似的遭遇?”
三人听闻此言,大为惊诧,仔细思索一番之后却都纷纷摇头。沉默了片刻,信阳上仙仿若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开口说道:“我进来之后倒是未曾见到过什么光点,但我见过那些女子侍寝过后的模样。那是我刚来不久的时候,有一天半夜,我费尽了力气想要从我的宫中翻墙逃出去,怎料,在门前那条幽深绵长的巷道里,瞧见了白天刚被抓走侍寝的女子。她跌跌撞撞地走着,突然间上半身竟从腰部断开,分成了两半,那颗脑袋也掉落下来,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个不停,就这般,变成了三部分在地上不停地转动。那颗脑袋瞧见我趴在墙头,竟然径直冲着我滚了过来,可把老子给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