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冥夜回来禀报,女鬼作祟一事我才有了大致了解。
“这些女子俱为沈氏的孤女,沈氏几年前被灭,她们流落此处,听闻黑山鬼母的传说,于是装作是黑山鬼母座下的女鬼,做些偷鸡摸狗的营生讨生活。倒也一直未曾害人,那沈青禾是沈氏嫡女,据说本也是个柔弱的性子,除了沈氏本门的基本术法外什么也不会,但三年前不知与何人有染,有了身孕,还学会了些鬼修之术,结果孩子还没出生时,那男人就抛下她一走了之。后来她生产时,胎死腹中,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令已死胎儿成为鬼族,顺利诞下,但自那以后她就性情大变,开始欺压同族姐妹,号令她们为自己所用,到处抓孩子回来给自己的孩子续命。”
整体状况与我预估的相差无几,但目前我最为忧心的,仍旧是她临终前那以命相搏发出的听起来亦真亦假的诅咒。
“龚少门主受的伤好像颇重,视力暂时无法恢复,鬼主您看咱要不要尽快回去找人给他医治……”
“不必!”我查看过他的双目,并未受损,看不见只是一时,完全是受身体损耗过大所累,那具身体本来就灵力极强,恢复也会比常人快,他的灵力终能恢复,恢复视力也是早晚的事。
但他左手臂上,却多出了一条妖异的暗红印记,形似抓痕,我用什么法子都试了,就是无法去除。
这是代表诅咒成功的诅痕。
“我现在更加担心他所受的诅咒。据我所知,以命诅咒比一般诅咒要强大许多倍,一般很难解除。就是不知这苏青禾功力如何,会对龚霖泷有多大影响。”我忧心忡忡地说道,声音中还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自责:“如果他没有跟着我出来,也许就不会遇到这么多麻烦事了……”
“阿幽不要为此烦恼!”我回首,看见龚霖泷摸索着进了门,脸上是一贯的嬉皮笑脸,我却看的有心不忍,那么肆意洒脱的人,配上这么一双暗淡的眼眸,甚是不搭。
“那诅咒不就是咒我不能得偿所愿吗?我的所愿很简单啊!”他倚靠在门边,笑的吊儿郎当的。“吾之所愿,唯君而已。”
“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哪里就这么简单?!”
我不自在地打断他的话,虽然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背过身去不去看他,脸颊却有些发烫了。
“真的,我第一次来就跟你说过了,我是来求亲的,我想一生一世都与你相守。这就是我今生所愿。如果阿幽你不要我了,那才是真正的诅咒应验。”
冥夜似乎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微妙了,对我一拱手,马上溜之大吉。
我有些气恼,他以为我没看见他出门时在偷笑?
“阿幽,我们蝴蝶的一生是很短的。短到只够爱上一个人。”他察觉到屋内只剩我们二人,索性朝着我的方向走来,走到我面前站定,如果此刻他没有眼盲,那眼神一定炙热无比。“我那短暂的一生只遇见了你,在你离开的时候,我以为我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上天让我化妖,又给了我一个夺舍成人的机会,我就知道,我可以如我所愿,找到你,陪着你,保护你,爱着你。我们可以像平常人一样生儿育女,幸福百年……”
我的心脏,因为他热烈的告白,本来已经开始躁动不安,然而,他最后的那句话,犹如一盆刺骨的冰水,将我从头到脚淋透,让我的心境瞬间变得冰冷而冷静。
我并不是一个冥顽不灵、固执己见的人,当面对他的示好,我的内心其实也并非看起来那样波澜不惊。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他是否真正了解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