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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只说了几句话的曾品正道:“是为了肖大官的心病?”
阴十七点头:“嗯,我想看看那里有没有竹子。”
人脏俱获,虽未当场抓住杨小光当场行凶或杨光当场抛尸,除了有坛子里酸菜之外的证据,后来又在城郊外杨光父子又一个家里,搜出了还未完全抛尸干净的其他碎尸块,两名死者余下的碎尸皆藏在洪家田地边上那间民舍里。
即便杨光咬牙窃齿得又无意识滴下鼻血,杨小光发疯发狂得双眼发红,父子俩始终不肯如实交代杀人碎尸的过程,但坛子里与酸菜叶子腌制在一起的内脏、碎骨头、人皮,及在他们另一个家里发生的碎尸块,与先前被阴十七逼问诱发出来的话,已足够让卫知县定下他们父子俩的死罪!
至于竹子,阴十七果在佃户那边的杨光家里找到了,那是一幅老旧的画儿,画卷就挂在正对窗户的对面。
想来当年肖大官就是垫高了站在窗户外,亲眼目睹了肖丫头被害的过程,而因着骇怕,他动不得逃不得,更救不了肖丫头。
因着这段记忆太可怕,他拼了命去忽略与忘记,只记住了当时透过窗户直面盯着的那幅挂在墙上画着几根竹子的画卷。
而竹子毫无疑问,成了他诱发心病的诱因。
后来叶子落问阴十七,为什么不带着肖大官重临一下其境。
阴十七说,她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完全治好肖大官,她终归不是正经的大夫。
何况前世在现代对于这方向的狩猎也仅于书籍上,她并不是什么心理医师或专研究精神类疾病的专家。
一个没把握好,肖大官有可能会完全祛除心病,也有可能会彻底得了失心疯,成为一个完全的疯子。
她不想冒这个险。
至于卫濂为何会掩护瞒下杨光这个人足足十三年,即便知道杨光大有可能才是真凶的前因后果,阴十七也没想去深入了解。
于是后来到底如何,她不知道。
肖大官那边,她倒是去见过最后一次面。
那回还是在饺子店里,明吕、江香流、肖大官、江付林都在,除了举家去了燕京的田路里,当年与肖丫头、王二柱交好的几人都到齐了。
知道了真相之后的明吕四人,个个垂头丧气,即便他们不说,阴十七也知道他们是个个都悔青了肠子。
要是当年他们坚定地相信王二柱的冤枉的,又竭尽全力为王二柱一案奔走,说不定还有转寰结果不同的可能。
何况王二柱真是冤枉的!
四人中其中以肖大官为最,他虽还未完全将那段阴暗的记忆开封,但他已诱发了心病,不必阴十七明说,他也知道当年肖丫头的死只怕与他有关。
即便没有直接联系,肖丫头失踪的那段时间里,也应是与他有关联的。
阴十七跟肖大官说,以后尽量不要去看有关竹子的人事物,那么心病会藏一辈子。
只要心病不诱发出来,他可以平安无事下去。
对于阴十七这个说法,肖大官欲言又止,明显也是不想再面对那段令他失常的可怖记忆。
终归是人性的自私作祟,当年他的胆小自保是让王二柱枉死的原因之一,如今他仍是自私地只想自保。
他说他还有老母亲需要他照顾,那么在当年那个紧要关头,那个或许还可以救得肖丫头的危险关头,他是不是也曾这样告诉自已,抚慰他见死不救的不安心情?
阴十七没有戳破肖大官人性中极其自私的这一点,她只安静地看着肖大官,看到肖大官连头都抬不起来。
却没有责怪,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责怪过肖大官一句。
这是他自已的选择,他也因这个选择终将带着随时会爆发出来的阴暗生活下去。
他能活着,但他后半辈子已然失去快乐幸福的权力。
不!
早在十三年前,他便已然失去这个权力。
明吕的心病则自他说出那个噩梦的情景及由来之后,他的情况已然好了许多。
以后随着时间的淡忘,也会彻底好全。
江香流与江付林则伤心难过于江付瑶的惨死,特别是江付林,自进饺子店,他便一直没开过口。
到最后,阴十七起身要走的时候,江付林突然问道:
“阴公子,你说这世间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么?”
听到这话,肖大官浑身轻颤了一下。
阴十七暗瞥了眼肖大官,没有拆穿肖大官的异状,也没有回答江付林的问题。
江付林也没有追问,似乎他从进饺子店里没有开口,便是因着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想了那么久都没有答案,阴十七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没有回答他,似乎也不奇怪。
走出大百胡同的时候,曾品正问阴十七:
“通常像那样的问题,你总会给人一个肯定的答案,这一回,你为什么没有回答江付林?”
叶子落也看着阴十七,他也觉得以阴十七的性情,那会她至少会回江付林一个字——有。
可阴十七没有,她默不作声地深深看了江付林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走。
这实在有点不像以往善良到一切皆是正面的阴十七。
阴十七看了看曾品正,也看了看同样期待她答案的叶子落,她反问了一句:
“我回答有之后,你们觉得江付林接下来还会问我什么问题?”
叶子落与曾品正一愣,再是一对眼,两人同时明白了。
只怕阴十七给予江付林一个正面正义的答案后,江付林还会再问一个问题——那我妹妹付瑶为什么还会死得这么惨?
江付瑶善良,一向行善积德,却年纪轻轻便落了个被杀碎尸。
倘若这世间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江付瑶这样在清城被百姓个个称赞的柴家大奶奶,又怎么会是这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