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陆文正缓缓坐下,手捏着眉心,闹到这个地步是他没有料到的。
陆夫人心里有了担忧之处,也不敢轻易做决定了,事关女儿终身大事,她必须小心才行,寻思一阵她离开前厅,直奔女儿闺房。
全然不知情的陆清漪正窝在自己闺房里翘首以待,沈家来提亲,也不知道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小柔,来。”陆清漪朝小柔招了招手。
小柔闻言撇了撇嘴,走过去问道:“小姐,何事?”
“附耳过来。”
“小姐,屋里就咱们两个人,不用这么神秘吧。”小柔眉眼含笑,“小姐,是不是想让我去前面探听探听消息啊?”
“死丫头,知道来问,还不快去。”陆清漪笑骂道。
“知道了。”小柔笑着离开,刚出房门,便看见自家夫人,连忙行礼:“夫人好。”
“嗯,小姐在屋里头吗?”
“在的。”小柔连忙答道。
“我有几句话跟小姐说,你在外面守着,不准旁人进来。”陆夫人说着径直进了女儿闺房。
门从外面被推开,陆清漪闻声抬头,见是自家母亲,连忙放下手中的刺绣,走了过去。
“娘! ”
“嗯,惠班,来。”陆夫人牵起女儿的手,走到床边坐下,“咱们娘儿俩说说贴心话儿。”
陆清漪抬眸去看母亲的神情,已不似今晨喜笑颜开的模样了,不由心里一沉。
“娘,沈家是来提亲的吗?”陆清漪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陆夫人轻叹,“他们起初是来提亲的,可,可你爹......”
陆清漪心里一紧,抓住陆夫人的手:“爹爹没同意吗?”
“惠班啊,你爹他在京城的时候已经应允了林家,前不久林家和你爹换了帖子,你爹把你许给了林家儿郎林云生。”陆夫人说了实话,双眸紧紧地盯着女儿的反应。
陆清漪闻言花容失色,她以为她和沈文昶的亲事已然板上钉钉了,不曾想他爹竟在京城就将她许人了。
“娘,女儿的心意娘是知道的,女儿是非她沈文昶不嫁的呀。”陆清漪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女儿求娘,帮女儿退了林家的亲。”
陆夫人闻言轻轻一叹,面上犹豫起来。
“娘,女儿在狱中已然和沈文昶拜了堂,怎能再许林家?”陆清漪见母亲面有犹豫,心中直道不好。
“道理,娘都明白。”陆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惠班啊,若是沈家老爷夫人对你不满,你可还想嫁过去?这一嫁便是定了终身,娘不能不能考虑周全些。”
陆清漪闻言心中一惊,沈家老爷夫人对她不满?瞬间她的心就乱了,手里紧紧捏着帕子,显得有些儿焦躁起来,哪个新妇不想得公婆赞誉,她也不例外的。
“吱呀。”门再次响了,陆清漪抬眸看去,见是自家父亲,连忙站了起来,跑到父亲跟前站定,眼中含着泪花,隐忍着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良久,陆清漪微阖双眸,两行清泪流下,腿儿一弯,朝父亲跪了下去。
“惠班!”陆文正连忙去扶,面上竟有些疲惫。
“爹,女儿,女儿心中早有意中人了,求爹,成亲。”
陆文正闻言手扶着圆木桌上,支持着站起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可是在牢的那几个月生得情?”陆文正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不是。”陆清漪说罢抬眸去看父亲,“我与她,在书院便已生了情。”
“你!”陆文正大惊,扬起巴掌,还没扇下去,便见女儿阖了眼一副等着挨打的样子,气得将手拍在桌子上,“惠班啊,惠班,你怎么能在外私自有了儿女情,你可是大家闺秀啊。”
“女儿亦知道不该,可是情之一物,来的悄悄,如春之细雨,润物无声,待女儿发觉动情之时,已然情根深种。”陆清漪一字一句地说着,若在以往这样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对父亲说的,可如今这种情形,由不得她不说,此刻她必须抛下一切礼义廉耻。
“不该让你去书院啊。”陆文正痛悔,“你可知道沈文昶目不识丁?”
“知道。”
“知道你还......”陆文正心痛,在她心目中女儿何等出众,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女儿怎么会对沈文昶动情。
“爹,目不识丁后天可学,难得的是她待女儿一片痴心,危难之时不离不弃,她纵然目不识丁可却能让女儿觉得安心。”陆清漪说着眼眶中的泪便一泻而下。
“你现在如此想,将来真进了沈家的门就不这样想了,你和沈文昶才学之上实在难以匹配,你引经据典他可能与你唱和?你作词作诗,他可能与你稠诗韵?你们在一起生活,不出一个月,必定各自烦恼。惠班,听爹的话,你们这样的难以长久啊。”陆文正想起逝去的祖父祖母,祖父文辞弱于祖母,很多祖母抛出来的典故祖父都接不上,那种日子祖母不好过,祖父更不好过。
“爹,她是女儿看中之人,无论将来如何,女儿都不后悔。女儿与和沈文昶拜堂了,自此,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你这说得什么话?”陆文正站了起来,慌了,他女儿竟然用死来逼他吗?
“女儿求爹成全。”陆清漪说罢双手交叠,将额头抵在手背上,肩一耸一耸,显然哭得十分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