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静静静地品味着龙小君的这句话,作为两人感情的见证者,胡静或多或少能感受到龙小君这句话包含的复杂情绪:不舍、眷恋、执着……
就像龙小君自己说的,他是一个终究要离开的人。可胡静觉得自己有义务让龙小君不留遗憾地离开,同时这也是她作为信小琰的好友必须要做的事,因为她不想信小琰的下半生就这样活在误解之中。
接着胡静一拍大腿站起来对龙小君说:“中午还没吃饭吧?不管怎样,先去吃饭!你大老远的来我应该尽地主之谊,带你去吃好吃的。”
龙小君摇摇头说:“不了,我还不饿。”
可刚说完这话,龙小君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出卖了他。
这尴尬的场景让两人相视而笑,然后龙小君站起来问道:“怎么?不减肥了?难不成你看着我吃啊?”
胡静回应道:“减肥也不差这一顿啊,走吧,带你去吃我认为最好吃的东西。”
盛情难却,龙小君就跟着胡静往公园外走。
胡静的车停在公园对面,两人上车后胡静忽然问了龙小君一个问题:“龙小君,如果可以重头再来,你愿意等她吗?”
龙小君坐在副驾驶上想了一会儿,然后伤感地说:“年少的我们,从没想过失去便是永别。空虚的我们在茫茫人海中期盼一个温暖的拥抱,而这个拥抱无论谁给,我们都会欣然接受。”
对于这样的回答,胡静不知道是该赞扬还是批判,所以只好朝龙小君笑了笑。
一路上胡静和龙小君聊了很多,但全都是关于胡静自己的,没有涉及到龙小君,更没有提起信小琰,这让龙小君感觉自在些。不过龙小君注意到车窗外的街景从陌生变得越来越眼熟。
等到胡静停车喊了一声“到了”,龙小君不由得笑了。因为此刻龙小君面对的,正是信小琰的咖啡店。
龙小君一边无奈的笑着一边问道:“你把我拉到这儿来干吗?”
胡静一脸真诚地回答:“我说了,我要带你吃我认为最好吃的东西。而你面前这家店,老板做的三明治和小点心就是我认为最好吃的。还有这家店的咖啡也是非常棒的,口感一流。最重要的是,这家店的老板是个美女呦,正合你的胃口。”说完胡静就朝龙小君坏笑着挤了挤眼睛。
龙小君则尴尬地摇摇头:“可我今天中午刚刚被这家店的美女老板赶走,现在你又让我去这家店吃饭,说实话我的内心是极度崩溃的。”
胡静凑上前,悄声问道:“难不成……你怕了?”
龙小君停了一会儿,然后意味深长地说:“对,我是怕,我怕连回忆都是痛苦的。我可以说服自己离开,但我……说服不了自己回到过去。”
看到龙小君说这话时脸上划过一丝痛苦的表情,胡静觉得可能这一步对于龙小君来说真的太难了,毕竟他已经承受的够多了。
离开很容易,回来却很困难,感情之所以脆弱,就是因为建立起来很难,摧毁却很容易。如果想把感情重新捏合在一起,唯有那个亲手破坏它的人才能做到。
所以龙小君来了,来到秦水这座属于信小琰的城市。而这次,胡静认为该轮到信小琰了。
胡静拍拍龙小君的肩膀说:“不难为你了,等我十分钟,我进去打个招呼然后咱们就走。”
龙小君请求道:“能别提起我吗?”
胡静微微一笑说:“尽量吧。”
不等龙小君再开口胡静就下车径直走向咖啡店,只留下在车里坐立不安的龙小君。
胡静开门走进咖啡店,看到除了一对正在边喝咖啡边聊天的男女,就只剩下坐在吧台里发呆的信小琰。信小琰心不在焉到什么程度呢?胡静开门进来信小琰都没发觉。直到胡静来到信小琰面前,信小琰才反应过来,然后愣头愣脑地问:“嗯?你什么时候来的?”
胡静冷笑一声说:“刚刚。”
“哦……嗯……你今天来……喝点什么?”信小琰慌里慌张的问到。
胡静故意问道:“慌什么?难不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嗯?嗯……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信小琰心虚的回答到。
“真的?”
“真的!”
“信小琰!”
“嗯?”
“你骗谁呢?你这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还说没做亏心事?”
“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说这句话时信小琰的语气由高到低,并且为了掩盖不安的情绪,信小琰顺手拿起抹布胡乱地擦着吧台。
看着手足无措的信小琰,胡静暗暗发笑,心想信小琰也太容易看透了,就这个样子还说没事,估计傻子也不会相信。暗笑过后胡静又开始感慨起来,经过多年的历练,自己印象里的信小琰已经学会了处变不惊,可龙小君一来就搞得她像个小女孩般六神无主,不得不说,在真正的爱情面前,任谁都是幼稚胆小的。
信小琰的样子让胡静更加确信自己是对的,那接下来她就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胡静直截了当地问信小琰:“你是不是把龙小君扔到公园里了?”
胡静这话让信小琰大惊失色,她觉得胡静应该不知道龙小君的事才对,怎么就突然问起龙小君了?而且还问的这么直白,甚至连两人分别时的地点都知道。
想来想去信小琰就只猜到了一种情况,那就是胡静见到了龙小君。
信小琰怯生生地问道:“你们……见过啦?”
胡静回答道:“嗯,中午见到的,我在公园里跑步时碰到他了。”
信小琰又问:“那……他人呢?”
“外面,我车里坐着呢。”
得知龙小君在胡静车里,信小琰就急忙探出头,伸长了脖子往外看,果不其然,她隐约看到一个身影坐在胡静车里。
之后信小琰慢慢缩回了身子,弱弱地说:“你怎么把他带着来了?”
胡静假装生气道:“你说呢?不带你这儿来难不成我还送去公安局啊?大冷天的你把人家扔在那么荒凉的公园,连出租车都不好叫,也是够绝的。再说,你要是早不想理人家干嘛还大献殷勤又带人家买衣服又和人家吃饭的?”
信小琰急忙解释道:“我没有……”
可胡静哪容的她辩解,严厉地反驳道:“什么没有?没有什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你想怎样?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办事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好歹你也给人家个心理准备啊?你可好,前一天还热热乎乎的,今天就变脸了,把人家扔到偏远的公园里不管不顾。怎么?你还想让狼把他叼走才甘心啊?”
信小琰被胡静说得哑口无言,低着头一脸委屈地摆弄着抹布。
看到信小琰不说话了,胡静就缓了缓语气继续说:“琰……他不远千里来到秦水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我吗?一个人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图什么?折腾好玩啊?我明白你也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救赎,以前发生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给他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把话说清楚,把你当年那些想问却没机会问的问题问个明白。这样即使改变不了什么,以后也不会有遗憾。要知道……你们曾经那么深的爱过。”
信小琰咬着嘴唇一脸纠结的表情:“关于我和他的一切,我想你最清楚。我并不是在意过去,而是担心未来。你知道吗?当我面对他时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好像我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我,他也变回了从前那个他。可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变得陌生,变得不再美好。我不想让虚幻的过去掩埋我现在的生活。胡静,离开也许不是最完美的,但有时却是最恰当的。”
信小琰说这话时心就好像被人拿针扎一样,所以说完之后她就仰天长叹了一声,似乎是想借此缓解内心的刺痛与挣扎。
看着信小琰痛苦的样子,本来就因为龙小君的经历而感到伤感的胡静此时更加难过了。不过胡静清楚自己心里这点小痛苦跟这两人比起来,不知要相差了多少倍。
胡静伸出手,轻轻握了握信小琰的手,温情地说道:“琰,每一份感情都来之不易;每一份感情都值得珍惜。世界这么大,相遇已是难能可贵,重逢更是微乎其微。所以跟着感觉走,随遇而安好吗?”
胡静的话在信小琰心里泛起了波澜,她好不容易才锁上的心,被胡静悄悄的打开了。信小琰感谢胡静,但也责备胡静,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心想被解脱,可又知道解脱之后可能会被引向深渊。
信小琰问胡静为什么要帮龙小君说话?
胡静默默地看了一眼门外,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信小琰说:“我不止是帮他,也是在帮你,帮你们,因为我不忍心看你们被过去折磨,被自己折磨。琰,你实话告诉我,如果他现在消失,你真能彻底遗忘他并且回到之前的生活吗?”
信小琰沉默不语,尽抓着手里的抹布不放,脸上的表情无奈又痛苦。
胡静笑笑说:“看吧,连你自己都骗不了自己。琰,未来不一定要赌上现在,但必须要放下过去。”
“可……我怕……”
“怕什么?”
“我怕……我得不到未来。我怕……我会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
看着信小琰彷徨无助的眼神,胡静摸了摸她的脸问道:“如果你可以选,你是愿意后悔没做过?还是愿意后悔做错了?想想当初,那段让你刻骨铭心的感情,带给你的快乐是否大于痛苦呢?”
胡静顿了一下继续说:“琰,小君他…..没想过改变什么。他现在需要你,你也需要他,让你们重新把感情梳理一遍,挣脱感情的枷锁,真正做到放下那段感情。不然你们谁也摆脱不了谁,一辈子带着对方的影子生活。”
信小琰看着胡静,犹犹豫豫地问道:“胡静……如果到最后又是错的,怎么办?”
胡静指了指门外说:“何必把一切都想得苦不堪言?他来时如果像你这样悲观,也许你们连见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见到了,别逼着自己拒绝好吗?”
之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信小琰还是举棋不定,胡静在心里笑她孩子气,可又不想逼她太紧,所以就换了个话题:“好啦,暂时不要想那么多了,先做个三明治,再来杯咖啡,我饿了。”
一提到吃的,信小琰就猛地抬起头问道:“他吃了吗?”
胡静忍不住笑了,说:“关心他还把他扔那么远,多做一点吧,来的时候他的肚子就咕咕叫了。”
被胡静这么一说,信小琰倒是不好意思了,一边转过身去辩解说“没有”,一边马不停蹄地做起了三明治。
信小琰做了四个三明治两杯咖啡,把其中一个三明治喝一杯咖啡房子一个盘子上推到胡静面前。接着又找了一个大托盘把其余的三明治和另外一杯咖啡放在上面。
胡静看着分量不等的两个盘子,故意调侃道:“看来在某人心里,位置不同待遇也不同啊!”
信小琰红着脸解释说:“他吃的多。”随后就把那个大托盘也推到了胡静面前。
胡静装傻道:“干吗?我吃一份就可以了。”
信小琰难为情的指了指外面,埋怨胡静说:“哎呀,你就别欺负我了。”
“谁欺负你啊?”说着胡静就拽着信小琰的胳膊把她从吧台里拉了出来,紧接着胡静把大托盘放到信小琰的手上,并示意让她抓紧送去。
信小琰露出为难的表情,站在胡静旁边一动不动。
胡静见信小琰不动,就满脸嫌弃的往外推了她几步。
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在,信小琰不想这件事太显眼,就只好三步一回头,一边向外走着,一边时不时地回头看胡静两眼。
信小琰紧张地来到门前,深呼吸后打开店门,她却看到胡静的车里空空如也,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模糊身影,此时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