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景极为熟悉,几个月前这事儿在富平侯府时常发生。只是后来三皇子的事情了结后,阮筝就再也没收到过那人送来的小字条。
想不到今日竟又来了。
白苏压低声音道:“是从前一样的鸽子,我将字条拿了,鸽子已经送走了。”
阮筝赶紧打开字条一看,只见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大意是如今外头不太平,要她从今日起都待在自己屋里不要乱走。
阮筝一下子就想到了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大乘教,便问白苏:“外头怎么样,当真有大乘教的人在四处活动?”
“庄里瞧着倒还好,没什么异样。不过方才碰到陆夫人身边的李妈妈,看神情确实有些不对。只怕庄里真出了什么事,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阮筝想起今日香樟林外突然出现的那帮子人,也觉得此事不同寻常,于是乖乖听话留在屋内,只管吃吃喝喝打发时间。
此刻的别庄内几乎所有的院子皆是院门紧闭,谁也不敢踏出院门一步。陆夫人从乐平公主那儿回屋后,也是令人紧闭门窗,不许随意走动。
待坐定后她长出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问起了女儿陆善沅:“五姑娘人呢?”
李妈妈赶紧去后面的暖阁找人,结果找了一圈竟是没有陆善沅的踪迹。她当下便吓得不轻,赶紧回堂屋向陆夫人禀告。陆夫人一听陆善沅竟不在屋内,吓得两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
她刚刚才从乐平公主那儿得了信,听说皇上出宫来了别庄附近,偏偏又碰上了野狼眼下生死未卜,全庄上下人人不敢轻举妄动。这个死丫头这会儿跑哪儿去了?
“去找,赶紧给我去找,非得把人给我找回来不可。”
屋里的丫鬟婆子立马动身,悄没声息得在院子内外找寻起来。可陆善沅这会儿早领着身边的小丫鬟从后面的角门悄悄出去,跑去了旁边的林子,陆夫人屋里的这些人又如何寻得到她。
小丫鬟跟着陆善沅进了茅草屋,一面替她将拿来的糕点搁在桌上,一面劝她:“姑娘何必冒这个险,你与此人非亲非故,跑这么一趟做什么。回头夫人知道了定要不高兴。你看阮姑娘今日就没来。”
“阮姐姐身子弱来不了,我走这一趟又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让人活活饿死。”
虽说那人脾气大嘴又刁,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但自己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同他计较了。人是她救的就要负责到底,回头活活饿死可不行。
“那咱们放下东西就赶紧回去吧。”小丫鬟不住地催促陆善沅,“让夫人知道姑娘出门,夫人定要打断我的腿。”
“怕什么,有我在娘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最多我替你挨骂便是了。”
“怎么能让姑娘挨骂,姑娘得跟夫人好好的才是。如今夫人忙着大少爷的婚事顾不上小姐,小姐更要日日寻机会跟夫人亲近才是。”
陆善沅一听这个便有些来气:“我才不要,娘既然那么喜欢阮筝,就要她们亲近去了。等回头阮筝进了陆家的大门,她俩还能天天亲近呢。”
“姑娘不要说这种气话,咱们少爷与阮姑娘既是定了娃娃亲,夫人总要上心些的。您可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夫人哪有不疼您的道理。”
陆善沅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儿,被丫鬟劝了几句后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任性。娘待自己还是挺好的,她最近也不过就是有点小失落小吃醋罢了。
怪只怪未来嫂子长得实在太美,让同为女子的她小小地嫉妒了一下。
算了,若她真能和自家哥哥好,往后她也会待她好的。
陆善沅看了眼桌上拿来的大碟小碟,冲丫鬟吩咐道:“你去看看那人醒了没有,若是醒了便叫他过来吃饭。”
小丫鬟正要应是,突然听见外头院子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听就知道来了不少人。且这些人极为粗鲁,到了屋门口连门也不敲,直接冲着木门就是重重地一踹,将门整个儿都踹了下来。
陆善沅吓了一跳,正要回身尖叫时,却一眼认出了走在前头的男子,不由惊呼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陆嘉元见到妹妹也是一惊,原本紧绷的脸色愈发铁青,上前来一把拽着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训道:“你闹什么闹,不乖乖待在母亲屋里,跑这儿做什么?”
没等陆善沅回答,他又说了一句,“王爷来了,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陆善沅自然明白他口中说的王爷是指何人,当时就吓得腿一软立马就跪了下去。陪她过来的小丫鬟更是面无人色,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几乎要瘫倒在地。
陆嘉元被妹妹气得说不出话来,此刻却也不便发作,正要把人拎出去时,封瀛已踏着大步走了进来。
“君则,可寻到人了?”
君则是陆嘉元的字,陆善沅跪在那里吓得不敢抬头,只听到这么一句便意识到来人必是摄政王无疑。一直到这会儿她才真正感觉到了害怕。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冲着里面那个少年来的,那人到底什么身份,听母亲说最近大乘教在京中肆虐活动频繁,难不成那小子竟是个邪教教徒?
看他那臭屁又龟毛的脾气,活脱脱一个豪门世家养坏了的小少爷模样,哪里像个邪教中人?
可若他不是大乘教的人,为什么哥哥来了,连摄政王都给惊动了?母亲说过哥哥最近在陪着王爷清剿大乘教的余孽,难不成那人还真是……
陆善沅越想越心惊,忍不住想回头朝房门内看,却被她哥一个爆栗打下来。
陆嘉元:“老实点,别乱动。”
说完就听他冲王爷道,“此乃舍妹,年纪小不懂事,误闯此事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陆善沅就听人重重地应了一声,随即便看到一截鸦青色的衣角在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人便进了后面的房间。
就在这时陆善沅被她哥一把提溜了起来,直接就把推出屋外,不耐烦地冲她道:“赶紧回去,莫叫母亲担心。”
“那哥哥你呢?”
“我在忙正事儿,小孩子少管。”
陆善沅心中颇不服气,可忌惮这会儿屋子里那位大人物,也不敢跟哥哥造次,乖乖地领着小丫鬟回了别庄。
陆嘉元见她走远这才长出一口气,赶紧也跟着进了里屋,冲着坐在床边正在趿鞋的少年便跪了下去:“臣陆嘉元,参见皇上。”
封汲这会儿又狼狈又尴尬,两天没洗澡整个人乱糟糟不说,精神也十分萎靡。额头上的伤还没好,腿也还瘸着,连起个身都要身边的男人扶自己一把。偏偏他是最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的,被看轻是小,回头挨说事大。
他的这个六哥,实在太会训人了。外头总传他寡言少语冷淡疏离,谁知道他关起门来有那么多大道理可讲,直把他烦得头晕眼花。
这次他私自跑出宫,还让自己陷入险境,不用想也知道他会怎么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