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此刻林向晚可没功夫注意这些细节,她手中攥着一大把餐具,掌心出了汗,湿涔涔地让她几乎抓不住它们,直到又过了十几分钟,外面的枪声逐渐的听不到了。
沉重的脚步声踩着玻璃渣子上发出刺耳的碾碎声,朝她不断地靠近。林向晚屏住一口气,等到声音无比地靠近自己之后,她猛地从桌子后面跳出来。
楚狄侧身躲过几把飞驰而来的餐刀,拦腰把林向晚抱住,怒道,“不是让你在原地待着,怎么又乱跑?”
知道她肯定不会听他的话,可没想到她主意这么大,她想干嘛?用几把餐刀搏几十把枪?
林向晚被男人抱在怀里,她的下巴正在撞在他的肩骨之上,撞得她眼泪都快涌了出来,吸了口气,林向晚问道,“外面的枪手呢?”
“已经收拾干净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一会儿警察来了说不清。”楚狄说话的时候,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林向晚注意到他的腰间鼓胀着,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她用手撂起他的西装下摆,一把银色的沙漠之鹰带着微微的烫度跃入她眼中。
林向晚不可置信地望着楚狄,“你刚刚出去,是去拼命?”
“要不你以为?”楚狄挑眉,突然像是想到些什么,而后语气不善地反问,“你不会以为我自己逃了?”
她咬着唇,没点头也没摇头,没否认就是承认了。楚狄的脸色一暗,随即却释然似地笑了一声,“我说过不会让你再受一点伤,你不信也没关系,我会一点一点让你信的。”
有些东西,曾经被他毁掉,但现在,他要亲手地再把它重建。就像是在废墟上重建一座城池,虽然会经历再次坍塌,虽然有千难万险,但只要他不放心,总有一天终会成功,伟大的帝国,都是在废墟上重建而成的。
没有死,就没有生。没有结束,就没有开始。
“别磨蹭了。走吧。”楚狄说完,拉着她的手腕往外走,林向晚突然觉得自己胸口憋闷的难受,就像是心脏病又要发作一般,她跟在他身后,经过包间时看到有被盲弹打伤小腿的客人,她不由自主地就要停下脚步,楚狄没允许,向她指了指外面。
从饭店外传来警笛与救护车的尖叫声,看样子不出一分钟,专业的救护人员就会赶到,确定自己留在这里确实没什么大用途,林向晚叹了口气,跟着楚狄出了饭店。
刚刚还是挤满了饕餮客的大厅,现在已经变得破烂不堪,天花板都被打掉了下来,水晶吊灯只剩下一个空架子,悬挂在半空中,轻轻地摆动着,好像随时都会掉落,整个饭店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楚狄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对左右两旁的事物完全不在意,一直走到没人的暗巷,他才停下脚步,身子委顿地靠在巷子里乌黑黑的墙壁上。
他的脸色很难看,嘴唇失去血色变得灰白,呼吸急促而沉重。林向晚上前一步,结开他的西装外套。
“****!”林向晚低低地骂了一句,楚狄整个左半边衬衫已经被染成血红色,因为西装盖着所以才没有看出来,“坐下。”她简短地交待了一句,一把将楚狄的衬衫撕开,楚狄身子一冷,低头看了她一眼,而后笑道,“干什么?要报我当天撕坏你裙子的仇?来吧,我求之不得。”
现在还有工夫调戏她?看她一会儿怎么收拾他!林向晚恨得牙痒痒,忍住了没有理会他,男人肩头的血窟窿正呼呼地冒着血,血水弥漫着根本看不清子弹到底在什么位置,她向左右瞧了瞧,这条巷子似乎是某家酒店的后厨,墙壁被油泥熏得乌黑发亮,巷子的尽头堆满了装着厨余垃圾的白色塑胶。
林向晚看见一个新打包的垃圾袋,而后走过去,动作粗暴地扯开了口袋翻找起来。
“你……不是当真吧……”饶是楚狄定力再好,看见林向晚手里的东西,他的脸色也不由得从灰转黑。林向晚摸着下巴呲牙笑了笑,“不是求之不得么?”
大厨烧菜剩下的半瓶子板城烧刀子,在廉价的玻璃瓶里微微荡漾着,她拎着它,晃到楚狄面前,在楚狄还没来及开口再次发表点什么意见的时候,林向晚就咬开瓶塞,把酒水一股脑地倒了下去。
五六十度的白酒洒在伤口上,有一瞬间让楚狄感觉就像是被人撕了一层皮,冷汗哗地一下冒出来,他竟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