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冷冷的看着他,但似乎是不想和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复而又低下头继续着手上未完成的事。
根据白天脑子里记下来的机关设计图,锦瑟很快就把一份破解图纸画了出来,有几处需要注意的地方她还用朱笔标注了出来,画完后吹干墨迹,递给苍鹰。
苍鹰接过,仔细看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很好。”
锦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说话算话。”
苍鹰高深莫测的一笑:“当然。”
午夜时分,一道黑色的身影如轻盈的飞鸟一般迅速掠过皇城屋顶,悄无声息的避开巡逻的卫兵,一路疾行,消失在黑暗里。
黑衣男子轻功了得,一路奔出几十里才停了下来,此时已到了一处荒山野岭里,他停靠在一棵高大的野生灌木下,气喘吁吁,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折射出凛冽的白光。
突然,他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抬起右手狠狠的抡在灌木粗壮的枝干上,灌木发出一阵悉索声,惊得上面歇息的鸟儿惊叫着纷纷飞离巢穴。
可他还觉得不解气,一拳又一拳,泄愤似的砸在灌木上,不一会儿,右手上便血肉模糊,成年男子手臂粗的灌木更是在他不断的重击下轰然倒塌。
苍鹰喘着粗气,痛苦的抱住脑袋,缓缓蹲了下来。
愤怒,嫉妒,不甘,重重情绪交杂在心里,燎心燎肺的灼烧着他的理智,天知道在她说出那样的话来时他用了多强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当场爆发,什么叫“我后悔了”,什么叫“我只想他好好的活着”,他在你心里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重要了?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响,黑巾蒙面的男子单膝跪在他身后:“主上。”
苍鹰回过头,尽力压制住翻腾的情绪,淡淡的看着他:“恩?”
“八爷那边传来消息,已经和荒流山庄协议好了,铁器正在赶制中,三天之内就能送到黄河渡口,八爷的意思是,请主上做好准备。”
苍鹰沉默了一会儿,拿出怀中的机关图纸,递给男子道:“图纸已经拿到了,你好好看看,若是没有问题,三天后,让老八行动吧。”
男子接过图纸,却在看见他手上的伤口时微微一愣:“主上……”
苍鹰看了一眼自己鲜血横流的手背,自嘲一笑,转身飞身离去。
第二天晚上,锦瑟再次来到了议事殿。
楚宸似乎有永远都批不完的奏折,无论她来多少次,桌子上的奏折只多不少,满满当当的摞在桌子上,让人一看就头昏眼花的。
已经接近十月,晚上的天气渐渐有些凉了,楚宸身上披着一件明黄色的披风,坐在桌案后批阅奏折,右手执着一支朱笔,遇到需要批示的,就在上面写上几句,眉头不时的蹩起,认真致志的样子格外好看。
锦瑟站在门口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进去,一旁的王安早就对她的到来见怪不怪,识趣的退了出去,并掩上了门。
楚宸抬起头,冲她灿烂一笑:“来了。”
锦瑟点点头,坐到他身旁。
楚宸放下朱笔,将堆满奏折的桌案清理出一片地方来,拉着她一起趴在桌案上,两个人面对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只是锦瑟的笑意明显带着一点点心虚。
楚宸爱怜的伸出手摩挲着她的脸:“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瘦了?又没胃口吃饭?”
锦瑟抿着唇摇摇头,学着他的样子伸出手去摸他的脸:“你才是,听议事殿的宫人说你整日整日待在议事殿里都未曾出过门,这样不眠不休下去身体真的很容易垮掉的。”
楚宸促狭的笑笑:“怎么,你心疼我?”
锦瑟点点头。
这回倒是轮到楚宸诧异了,要知道以前他要是这么问她,她铁定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的丢给他一句“神经病”或者“去死!”,如今这幅温婉贤良的样子还真让他受宠若惊。
见楚宸愣着不说话,锦瑟捏捏他的脸,声音软软的:“怎么了?”
楚宸突然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没怎么,只是突然觉得好幸运。”
锦瑟支起下巴,好奇的看着他道:“什么好幸运?”
楚宸也支起下巴,两个人相对而坐,侧着脸看着对方的眼睛:“好幸运,我拥有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你。”
锦瑟轻轻一笑:“油嘴滑舌!”
楚宸却认真道:“不是油嘴滑舌,我是真的这么认为。”
见锦瑟不说话,他继续道:“你知道作为一个当权者,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吗?是身不由己!人人都说做皇帝好,手握重权,天下人的生死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可有谁想过皇帝的苦衷,作为一个掌权者,身负天下人的安危,朝纲社稷的平衡,就拿太祖皇帝来说,当年他辛辛苦苦打下大梁半壁江山,成功的坐上这个位置,但他薨逝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曾闭上,”叹了口气,楚宸眼神痴缠的看着她,似乎怎么都看不够:“只因他心爱的女子是罪臣之女,太祖皇帝下令绞杀她家族内所有弱冠男子,及笄女子都发卖为官妓,所以她到他死都不肯原谅他,其实谁能体谅太祖皇帝的苦呢?法不容情法不容情,没有人想过,其实高高在上的当权者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