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久别重逢都免不了欢笑和眼泪,她选择了用后者来宣泄此刻的情绪,这三年来她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茫茫高空里漫无目的的飘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一头坠落进深渊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风雨就劈头盖脸的打下来,现在终于落到了坚实的地面上,这一刻,久违的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莫名的想哭!
于是眼泪就落下来了。
她知道这样很丢脸,她也知道以她和玉连城的现状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毫无隔阂的在一起说说笑笑了,但她就是想哭,想任性的在他面前放肆的哭一回,把这三年来的委屈和不满全都用眼泪告诉他,想让他知道她这三年来有多辛苦有多累!
自顾自的抱着膝盖,她蹲在玉连城前面哭得像个孩子。
肩膀上落下来一只手,轻轻的按在她肩上,温暖、干燥的手,像有魔力一样,她突然觉得有了力气,抬起模糊的泪眼,玉连城正低下头看着她,眼眶微红,眼里的心疼却清清楚楚,只是这么一个眼神,她突然就觉得人生都圆满了,公子没有忘记她啊,他还心疼她的眼泪,他还会为她红了眼眶。
这一刻,她想伸出手去抱住他。
但楚宸怨怒的眼神在心里一闪而过,把她的念头生生的压了下去,她只是机械的抬起手握住了肩膀上那只手,紧紧的握住它,好像一松手,曾经在梦里千回百转的那张脸就会消失一样。
“锦瑟,这些年你去哪儿了……”玉连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听上去竟有种垂垂老矣的老者般的沧桑感:“当年你不辞而别,我派人四处找你……但久寻未果,我还以为你恨极了我,再也不肯见我……”
锦瑟泪眼模糊,拼命的摇头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恨你,我是迫不得已的,我不想走,走了以后我一直都想回来,但是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玉连城眼里突然有了几分欣喜:“那你回来了还走吗?”
锦瑟明显感觉到他的手一下子用了几分力气,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变得期待。
她迟疑的看着他,没再说话。
能不走吗?
她也想不走。
可是三年前她没有理由留下来,三年后,物是人非事事休,她更没有理由留下来。
三年时间,不足以沧海桑田天翻地覆,但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却绰绰有余,如今,她和他身边都有了另一个人,虽然遗憾,虽然不甘,但这个结局已经无法逆转,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时空,她无法任性的想要什么就去追求什么,今天能在这里再见她一面,她都已经觉得是上天的恩惠。
留下来,她不敢奢望。
见她不回答,玉连城的眼底黯了黯,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一瞬间苍白到近乎透明,额头上青筋狰狞的****,一旁的流风迅速上前扶住他,从腰间的小瓷瓶里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喂他吃下,他这才渐渐止住了咳嗽。
可是这么一折腾,玉连城的脸色更苍白了,那是一种血色尽失的苍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病色,看着他虚弱的身体,锦瑟有瞬间的怔愣,忙问流风:“公子究竟怎么了?病成这样为什么不叫大夫?”
流风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道:“这世间还有谁的医术能比得上公子?”
锦瑟被他这么一噎顿时没话说了,玉连城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摆摆手道:“我没事,只是小风寒而已,很快就会好了。”
锦瑟看着他憔悴得不成人形的样子道:“公子,你就别骗我了,我这回就是听说你病了所以才赶回来看你的,你老实跟我说,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憔悴?”
玉连城嘴角漾出一个浅笑,宽慰道:“我真的没事,不过还要多谢这病,不然你就不会回来了。”
这话听得锦瑟心里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她连忙低头掩饰:“公子,对不起。”
玉连城笑得苦涩:“你能回来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锦瑟内疚的看着他。
流风却突然道:“公子,外面风大,我们进屋吧。”
玉连城点头道:“锦瑟,你也进来。”
进了厢房,许世宁给锦瑟倒了杯茶,锦瑟四处打量了起来。
寺庙里的厢房并不大,玉连城住的这间是卧室和书房兼并,一张床,一套桌椅,其他的全是各种各样的书,书桌旁有一个卷筒,里面放着许多卷轴,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气息,朴素简单,是公子一贯的风格。
玉连城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锦瑟怔了怔,笑道:“还好,不算穷极奢华,也没有穷困潦倒,马马虎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