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詹苦笑了一番,遂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福儿听。
原来他昨晚漫步藻园得遇董筝之时就已经觉察到其中的异样了。
董筝的外貌的确与他的青梅竹马有八九分的相似,若两人站一起,倒像是流淌着相同血脉的亲姐妹一般——相似的外貌,不同的出身,也让她们的言行举止大不一样。
筝娘子一身白衣亭亭立于藻园的情景实在美丽风雅,在那暗香浮动之中,也让他想起了不少年少轻狂时的往事——但这一切都太刻意了。
是的,太刻意了,也太像了。
她的扮相,她的神态,她腰间佩戴的双鱼锦囊,甚至是头上轻微摇晃的一剪腊梅,都将很多年前谈湘湘与他含泪决绝的场景还原得惟妙惟肖。
筝娘子,果然不愧是秦楼楚馆里出来的。
而王詹故意走进人家给他下的套儿里,也正是为了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将这膈应人的筝娘子给送回安乐侯府去。
“筝娘子与谈氏长得很像?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难怪薛氏要留她在这里膈应林福儿了,原来是一个伪情敌。
王詹有些黯然,说起话来都是一副看破红尘的老和尚的架势:“我不想再提到此事,也不想再见到她。”
这也是他为何一直都让筝娘子蒙着面纱的缘故。
为了这事,他恨过,他恼过,他恼过。
可是现在,他累了。
他只想找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静静地甜甜地睡上一觉。
也许一觉起来,就没事了吧?
“那筝娘子的身子……”林福儿眨眨眼睛,她最为关注的便是这个问题了。
“她想用迷情香来诱我,可却没料到我从小到大经历了太多这样的事,这迷情香的味道我一闻便知道是什么了,她又如何能得逞呢?”莫说是迷情香了,便是所有带有催/情效用的香料,他也是一闻便知了——这一切还都是他家舅父的功劳。
“那?”可筝娘子脖子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显然很清楚地表明了她所经受的遭遇啊!
“筝娘子作茧自缚,我便让芸香布置了此事。”想到此处,王詹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然后凑到林福儿耳旁低声暗道,末了还不忘轻吹着酥酥痒痒的气儿叫她不得动弹。
林福儿被这暖酥酥的气儿惊得鸡皮疙瘩满身冒,然后下意识便往后一避,挑着眉笑道:“原来芸香也是你的人啊!”
王詹闻言忍不住白了这傻娘们儿一眼:“什么叫也是我的人!只有你才是我的人,她只不过是我的一枚钉子罢了。”
“我只是没想到,你在后宅争斗的事情上,竟是这样厉害的。”原来男人也会成为宅斗高手的啊,福儿啧啧生叹。
“傻了吧——千万不能小看后宅女人间的斗争,因为它往往就和男人的出路与前途有着极大的关系,”王詹越靠近林福儿就越发意乱情迷起来,他忍不住上前捉住福儿的手,如同轻狂浪子般调笑道,“所以你别担心,后宅里女人们的手段我都知道,以后你若是斗不过人家,便来求我出手吧!”
在那样阴暗潮湿步步为营的环境中成长,便是男子汉大丈夫也能成为一代优秀的宅斗高手。
其实,不管是在哪里,人与人之间的斗争,从来也不曾停歇。
“斗不过人家?看不出来,你还有‘人家’啊?”林福儿斜睨了他一眼,王詹从这话里闻到了火药拌陈醋的味道。
王詹直接揽着她的腰,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答道:“家中已有悍妻,我哪里还敢有‘人家’?”
气得林福儿直把他的腰掐得一片青紫。
两夫妻公然调笑秀恩爱,完全不顾春杏尴尬地站在那里,更不知道薛氏得知此事后的震怒。
“他们把人送回来了?”薛氏放下手里的书信,挑了挑眉头,冷笑着看向春蚕。
这张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除了冷笑还是冷笑。
春蚕作为薛氏的心腹,也练就了一副处变不惊的本事,她答道:“递话儿的人回说,筝娘子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蠢货。”憋了许久,薛氏方闭上眼睛淡淡地、狠狠地吐出这两个字来。
春蚕则是一动不动地低下头,沉默着不说话。
整个静安斋仿佛都凝固了起来,气氛颇有些沉重。
“都是些没用的蠢货!”
促织不中用,筝娘子就更是不中用,想到此处,薛氏便忍不住用拳头狠狠砸向几案。
春蚕还是静静地侍立一旁。
薛氏发狠她早就习惯了,也非常明了在这种时刻唯有当哑巴才是最好的选择。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