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摇头不语,子墨有些绝望了,她不知道回去之后怎么跟渊绍讲。而且看朱颜的样子,势必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面对一双儿女,子墨想想都觉得心酸。
晚上渊绍一回家,看见子墨情绪低落地窝在榻上,他顾不上更衣便将妻子拽到怀里安慰,以为她还在为白天的玩笑闹别扭。子墨瘪着嘴钻到他怀中既不骂他也不说话。渊绍觉得奇怪,将她扶起一看,眼圈竟是红红的。渊绍从没见过子墨这个样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怎么了?至于这么生气么?我错了,都怪我不该乱开玩笑的!你打我、打吧!”说着还抓着子墨的手往自己身上拍打。
子墨抽回手,紧紧抱住渊绍,哽咽道:“渊绍,大嫂她好不了了……我们怎么办?我们救不了他……”
“真的这么严重?怎么会这样?!”大哥回来后,他该如何交待?父兄出征,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可是他却没能照顾好家人。他让妻子受伤、表妹出走,嫂嫂的病痛他亦是无能为力,渊绍十分自责:“都是我没用,是我没照顾好你们。……他与子墨相偎在一起,都是同样的沉默感伤。
“不能全怪你,我也有错,是我没能帮你打理好这个家,也是我不能留下冷香为大嫂治病。”子墨不忍心看着渊绍把所有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子墨,我是真没想到……生孩子竟是那样凶险的事!你看,我娘还不是好好地将我们兄妹几人生下来了?虽然樱桃一出生娘就去了,但那是也因为娘在年轻时落下病根。连她自己都说能活到樱桃出生已经是奇迹了,她若是走了跟樱桃一点关系也没有……”渊绍开始回忆起从前的事,话也越说越不着边际,子墨知道他这是真的很难过。
“好了好了。没人会把婆婆的死怪罪到樱桃身上,就像……大嫂的事也没理由怪在我们头上,不是么?这都是命啊!”子墨反将渊绍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这种时候她也该让他倚靠一下。
“子墨,如果生孩子是这么危险的事,我宁愿永远不要孩子!我不要你有一丝的危险,我只要你好好的。”一想到刚成亲那会儿他成天只想着尽快要孩子,而完全没考虑过子墨的身体状况是否合适孕育,他就觉得自己特别浑蛋!从今往后,他发誓再也不提这码事了!
“别胡说!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也不能‘讳疾忌医’,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呀!渊绍,你别胡思乱想了,一切都会好的。公公和大哥也马上就能凯旋而归了。”越是这个时候他们越要坚强。
“子墨……有你在,真好!”此时的渊绍露出了平日里被隐藏起来的最脆弱的一面,他就像个孩子依恋母亲般地深深埋首在子墨的颈窝。好在,他们还拥有彼此,他们还可以彼此依靠。
冬季随着新年的过去彻底完结了,早春三月边关传来了好消息,赫连律昂已经成功集结起雪国内部支持他的势力,同大瀚联手抗击赫连律之。相信用不了多久,瀚军就能取得全面胜利。
听闻这个好消息的朱颜总算露出了这几个月里唯一一次真心的笑容,然而她的身体却日渐颓丧了下去。她知道自己决计是好不了了,但是总要撑到丈夫回来,她还要等仙渊弘给他们的女儿取一个好名字。
凭着仙家军的无往不胜,渊绍和子墨早就预料到了结果,因而他们并不像朱颜那般激动欣喜。比起父兄的顺利班师,他们更担心仙渊弘回来后如何面对朱颜的境况。府里的氛围一直处于那种小心翼翼地维持表面欢乐的状态。
与将军府的淡淡愁绪不同,即便边关烽火连天,永安城里的喜事却从未断绝。
先是二月里宁王妃萨穆尔和沁心公主相继平安生产——萨穆尔为端禹瑞生了一位小世子,而秦傅和端沁则喜得千金;三月初,宫里的洁嫔也产下一名公主。
小公主一出生便依稀可辨其发色随了金蝉,长大了定是与母亲一样有着一头纯洁美丽的银丝。为此皇帝索性就把公主的名讳定为“洁”字,刚好与母亲的封号相同;又念在这孩子有一半的月国血统,遂将公主的封号定为“月露”。借着生女、晋位贵嫔的喜庆,金蝉还为从雪国一路跟随自己的侍药叶薇和医使成旭主婚,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也算是为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积福。
三月匆匆溜走,四月里的万寿节如期将至。今年是端煜麟的四十整寿,原本应该隆重操办的,但是考虑到眼下正处于战争时期,而打仗又花去国库不少银两,为示节俭端煜麟下令不再大操大办了。
御书房桌案上堆积的捷报令端煜麟心情大好,虽然生辰不宜大办了,但总要张罗些娱兴节目与后宫同乐。端煜麟向方达和青雀询问着万寿节的安排,在一旁打扫的子濪将谈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晚上回去后她找到师傅,装作无意地提了个建议,她建议青雀不如从宫外请些戏班、杂耍班子入宫献艺。皇上早就看腻了宫里的表演,外面的东西他定然觉得新鲜!青雀觉得这主意可行,办好了又是功劳一件,于是将此事与方达商量一番后交给了子濪去办。
第二天子濪便出宫去办,最后定下了一个在江南一带小有名气、又恰巧巡演至京、名为“蝶香”的戏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