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那身影有些动静,温妧忙收回目光,专心组装着孔明锁。
萧昶绕过屏风便看到温妧乖乖的研究手中的玩意儿,看见他走进才抬起头,茫然又无辜的瞧着他,仿佛刚刚偷偷看他的人不是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小娘子惯会装腔作势。
瞧着他幽幽的目光,温妧实则心虚不已,但这一晚上的偷摸打量防备终于让她鼓足勇气。了,清了清嗓子,娇声开口:“您要去歇息了么。”
萧昶嗤笑一声。
温妧实在是感到莫名其妙,心中也存了气,这人反复无常,心思难测,让自个儿留在这儿修养,偏偏已经很晚了,还没有要回去歇息的意思,二人呆在一处,浑身不自在。深深吸口气,坦荡荡的开了口:“是臣女扰了殿下么,若是臣女妨碍了您的公务,不若派人把臣女送回去便是。”
萧昶闻言,眉心一跳,看着她这十分憋屈的姿势,不忍朝她计较。
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从容自若地上前弯身取走温妧手中的孔明锁,放下帐子,替她灭了烛灯,嘱咐一声好生歇息,便转身离去。
温妧一愣,一股发难软绵绵的打在棉花上,让她莫名消了气。这般体贴,自个儿这是错怪他了么,猜不透他的心思,索性不想,运量着睡意,这个姿势倒也没有那么难受,不过片刻便睡了过去。
次日晌午温六郎过来陪她说了会话,因着萧昶在此处批折子,到不好在这儿逗留太长时间。
温妧悠悠打了个哈欠,杏眼转了转。
软声开口:“殿下。”
没听见么?
“殿下。”
不应该呀,明明就在的,贝齿轻轻咬着嘴唇,心思转动。
轻轻一声:“表哥?”
“嗯,何事?”低哑的声音从屏风前面传来。
温妧面色绯红一片,总觉得萧昶好像在调戏自己。温妧硬着头皮,“您那边书架上的书可以看么?”
萧昶倒没想到,她开口问他借书,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枕上,起身走向书架:“想看什么。”
温妧倒想看哪些话本,但他这边估计也没有。
萧昶看她思忖良久也不开口,自顾问了句:“族学现在读到哪儿了。”
温妧一愣,说道:“《小戴礼》。”听着那边从来翻动书架的声音。温妧要哭了,她不想看这些书。
果不其然,萧昶便手持一书册阔步走过来。
这人眉眼清冷,修长的手伸在眼前,仔细看尚能看出手指上的薄茧。温妧伸手接过,指尖意外触摸到他温热的手掌,一惊拉着书往回一缩。
娇颜较之方才更为艳丽,软软糯糯小声开口:“我会好好读。”
头顶低沉的嗓音响起:“嗯,不懂便开口。”说完便转身离开。
萧昶坐在案前,案上的折子里陈情一字也入不了眼。手指开合,眼神复杂的看着手掌,仿佛刚才那白嫩的手指划过手心直接窜到心中的异样依旧存在。
温妧翻着书,发现每一篇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的注解批注,除了萧昶谁人敢在他的书籍上作注。人人都说字如其人,但这上面的批注较之他平日里的深沉大气却显得更为风韵轻俊。
默默哀叹一声,随意看着翻到的这页,口中嘟哝着:“天子者,与天地参。故德配天地.......”
嗨呀,好困啊!眼皮不受控制的往下搭,温妧心想着先眯一会儿,过会儿再看书。便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
而这边萧昶停下手中的笔,静默片刻,室内顿时十分静谧。刚刚温妧的嘟哝声也不见,示意一旁侍墨的福安去里间瞧瞧。
福安悄声走进一瞧,刚刚还要看书的温妧这会儿竟趴在书上睡的香甜,又悄声返回回禀萧昶。
萧昶一愣,到还是头次见到这一见书便困觉的人。
这时一位小内侍从门外躬身走进,行跪拜之礼后,从袖中拿出两个信封:“郎主,这是荥阳驿丞派人送来的信说是从晋陵发过的。”
福安忙上前接过呈上。
原来,今日宝船停靠板渚,而这信乃远在晋陵的辅国公世子,温恽上呈。
萧昶看着这两封信,一个上面写着爱子爱女亲启,另一封上面并无标记。萧昶拆开空白信封,大意便是温恽的问安,末尾添上了一句“殿下书通二酉,饱谙经史,犬子小女顽劣,还望殿下指点一二。”
温恽少时乃圣人的伴读,又因其丹青造诣极高,萧昶的丹青便师从于他,故对其十分尊敬。最后一句倒不算逾越,反而平添几分亲近。
福安明显察觉太子看完信后,心情愉悦,甚是惊奇。殊不知萧昶这是找到名正言顺管教温妧的由头了。
萧昶一派悠悠然的姿态,闲雅的端起茶盅抿了抿,再由那小娘子舒坦些时辰。
而睡的香甜的温妧咋吧嘴,不知梦到什么。
傍晚,萧昶命人传缮,自己独自绕过屏风走进内室。
走进一瞧,那小娘子面色红润的趴在书上睡的正香,两手微微蜷缩在脸颊两侧,颇为惹人怜爱。由于姿势的原因,温妧的嘴微微张着,凑近一看,啧,书上沾着水渍。若是没有糟蹋他的书就更可爱了。
萧昶弯着腰,盯着温妧的脸,伸出手指想要把书抽回来,快要触碰到书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屈了屈手指,轻轻碰了碰温妧红扑扑的脸。
如同想象中一般,细腻柔软,竟一时间不想收回手。听到外间的脚步声萧昶才回过神来,收回手,耳后根却悄悄泛红。
装成一派坦荡荡的样子,再次去抽取书,谁料不知是打扰到了温妧的美梦,眼看着她小脸眉头微微皱起,用手随意挥了挥,一把抓住萧昶的手便往自己脑袋下面放。似乎是感到硌人又推开了萧昶的手。
萧昶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眉头微动,倒是意外,这人睡觉还不老实。沉声,清了清嗓子。
温妧眉头越来越皱,睫毛动了动,微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灰青色暗纹衣袍。眼神沿着衣袍慢慢往上看,直到对上萧昶含笑的凤目时,才清醒。
“我......我.......我”,温妧手忙脚乱,抚了抚被她压过的书,用力压了压,颤颤递给萧昶,“对不起。”
萧昶敛了眼神,接过书,“无碍,用膳了。”转身离开。